回鹘公主随先皇殉葬之后,如今的皇帝登基,并未将回鹘公主生前居住过的摘星楼赏赐给其他的妃子,而是一直让人维持原来的样子,留了一个曾经伺候过回鹘公主的宫女负责看管打扫。

    那宫女是回鹘公主救回来的,小小年纪心智不全、又是女孩,就被家里人丢弃了。回鹘公主遇着的时候,那丫头被一群恶犬为着,差点就被几条狗撕着吃了。

    如今当年心智不全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了心智不全的老宫女。

    东唐皇帝盯着宫女的脸:“是谁让你喊公主回来了的?说!”

    回鹘公主殉葬是他亲眼所见,先皇皇陵一旦封锁就再不可能打开,所以回鹘公主必定早就死了,这宫女喊“公主回来”了,必定是受人指使!

    是谁会利用一个异族公主在宫中搞事情?而且这个公主还是早就死的透透的人……

    对方是谁?目的是什么?

    短短一瞬,皇帝的心里已经闪过无数念头。

    心智不全的老宫女笑嘻嘻道:“公主回来了!公主真的回来了!她给我好吃的,还摸我的头……”

    明明已经年过四十,可因为心智不全,老宫女笑起来的时候还跟个孩子似的,眼神清澈的看不出丝毫说谎的痕迹。

    东唐皇帝皱眉,他盯着老宫女打量了一番,换了一种问法:“公主当真回来了?”

    老宫女十分高兴的点头:“回来了!”

    “你在何处见过公主?”皇帝盯着老宫女,不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公主可跟你说话了?说了什么?你不要怕,慢慢说来。公主既回来,朕总要安排人过来伺候她。”

    老宫女拍着手笑道:“公主不要很多人伺候!公主是仙女,仙女是不用人伺候的……公主说她回来是要讨债的,有人欠了她的债……多坏啊,公主那么好,怎么会有人欠公主的钱不还呢?”

    眼看着老宫女的念叨的话越来越偏离,皇帝脸色难看下来,一旁伺候的姜公公立刻上前道:“公主殿下可有说是谁欠了她的债不还?你告诉皇上,皇上一定会狠狠惩罚那人为公主出一口气!”

    老宫女想了想,慢吞吞道:“公主说她的孩子不见了,她要找人要她的孩子……皇上,你可一定要把公主的孩子找回来啊,公主找不到孩子哭的可伤心了……”

    姜公公瞬间脸色煞白,恨不能自己不在此处。

    回鹘公主的确有一个孩子,可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啊,而且是……

    不用抬头他都能感受到来自身边皇帝身上的威压,害怕的时候更是忍不住好奇,当年这件事做的十分隐秘,知道真相的人都死了,即便是回鹘公主也死的干净。

    这傻宫女更不会知道,所以是谁将消息透露给她的?对方此时将这件事翻出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只这样想了想,姜公公后背就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姜公公能想到的,东唐皇帝自然也能想到。

    东唐皇帝一脸寒意,浑浊的眼睛里是融不掉的冰,他盯着摘星楼飞檐,翘起的屋檐下坠着金色的铃铛,有风吹过就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曾经那个人就在那飞檐之下、在铃铛叮叮当当的衬托下翩翩起舞,她一袭纱衣美像是蝴蝶,又像是不可触碰的梦。

    让人想要拥有、想要禁锢只供他一人……

    春寒料峭,风钻进脖子里,皇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游走的思绪也立时回笼,他看了一眼摘星楼,沉声道:“去查查谁接近了摘星楼!”

    知晓他秘密,还能在宫里如此自由行走,若不能将那人抓住,他寝食难安。

    借着当年的事情在他的后宫搅弄风云,也要看他答不答应。

    “回去!”

    皇帝最后还是没进摘星楼,但他回了御书房之后,连下了几道命令,宫中一片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听闻皇帝从摘星楼回来就下了搜查后宫的秘密,赵皇后瞳孔一缩,随后嘴角掀起一抹讥诮:“皇上还真是……”

    到底是同床共枕的夫妻,旁人察觉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她察觉不到。

    只是那人都已经死了几十年,留下一座空荡荡的楼,竟然还能搅合的后宫人仰马翻,还真是让人佩服。

    “娘娘,侍卫冲着咱们长乐宫来了。”青枫轻声道。

    赵皇后摆摆手:“慌什么,皇上搜的又不是只有长了宫。”

    要她说如此大张旗鼓的搜查反而显得心虚,找不到作妖的人不说,没的还打草惊蛇。

    他们这位皇上现在做事情越发的随心所欲了,有时候竟只凭着自己的脾气,连脑子都懒得用了。

    宫里风声鹤唳,驿站却是一片平静。

    盛如娇才换了衣服,一旁的床榻上放着的赫然就是一套回鹘的衣服,跟画像上的回鹘公主的那套衣服有个八九分的像似。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还能记得那么清楚呢,八九分像似,就足以勾起那些人心中鬼。

    听到外面叩门的声音,盛如娇收敛了脸上的寒意,轻声道:“进来。”

    从叩门的节奏就知道外面的人是聂明哲。

    聂明哲见她已经换好了衣服,很是无奈。

    “你胆子是越发大了,竟连我都瞒着。虽然有密道,可到底是皇宫,密道也不是万无一失,万一你被人捉住了怎么办?娇娇,我会担心的。”

    盛如娇垂眸,心里知道自己冲动了,可还是嘴硬道:“皇帝在前朝正想着怎么诛苏家满门,又哪里顾得上一座尘封多年的摘星楼?”

    “到地方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忽然改变计划进了宫?”聂明哲扶着盛如娇的肩膀,察觉到手掌下她身体的紧绷,轻声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支持你做的事情。”

    盛如娇看着聂明哲的眼睛,温柔缱绻的只倒映着她的影子。

    在心口压了一天的闷气忽然就入扎破的气球,噗的一声瘪了下来,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松弛了下来。

    “你看这个。”盛如娇将一卷发黄的信递过去,“是在那副画像的画轴里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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