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13章

    想到这些，苏元衍眼里的愧疚和悔意愈发浓烈。

    柳亦素仿佛感受到男子心里的挣扎，伸出手握着男子的手，“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一个没成年的男子，其实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却担负着那么多人的生存。

    这个朝代的早婚早育，逼着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成为别人的爹，成为夫君。

    这本就不是一件值得歌颂的事。

    甚至是一件很残酷的事。

    无论是对爹娘，还是对孩子来说。

    只是，过去的几千年里，因为战乱，因为自然灾害，人们的寿命并不长。

    为了给国家延绵不断地输送新的劳力，也为了岌岌可危的家庭输送新的顶梁柱。

    只能尽早成婚尽早生子。

    没有抛妻弃子，而是全力维持着这个家，已没什么可苛责的了。

    苏元衍似乎也感受到了柳亦素对他的安抚，“如果当初我能给她多些关心，多些关注，是不是”

    可是一想到如果她还活着，那么现在的柳亦素是不是就不存在了。

    想到这，苏元衍反射性地顿住了，而后有些无措地看了看柳亦素一眼，“我只是觉得自己过去现在也做得不够。”

    当朝连圣上都敢怼的苏大人，此刻像个无措的孩子。

    他不知该怎么从这该死的自责和庆幸中出来。

    自责对原主的忽略，庆幸她的到来。

    “我知道你此刻矛盾的心理，我也有。”

    柳亦素转向窗外，窗外像被月光蒙上一层纱。

    “我有时候也在想，如果不是我，是不是她就不会消失。

    可是，事实上，是因为她先不在了，我才能从异世过来。

    或者说，也许我是听到她的心底最深处的呼喊，才来到这里，为她承担她身上的责任。

    比如照顾孩子们长大。这么想着，我就没那么纠结了。”

    柳亦素对着窗外，像是对谁承诺着什么。

    “而你，至少比我在你那个年龄的时候，要做得好得多了。”

    柳亦素想起自己的十六七岁，即使只有爷爷奶奶，但也只是偶尔为了没爸妈在身边的惆怅。

    但是大部分时间都是比较快乐的。

    她只需要好好念书，好好考试，回家好好吃饭，让自己开心就是最重要的事。

    如果有人跟她说，她要成为一家之主，要担负一家几口的生计。

    她会被吓晕的。

    所以，有时候她都挺佩服这个朝代的人，人仿佛一下子就长大成熟了，都不用过渡。

    然后还能理所当然、心甘情愿，将缰绳放在稚嫩的肩上，俯下身拉着一家人往前走。

    这么不人道的事，在他们眼中却是那么天经地义。

    很多时候，她都会觉得这里的人太过愚昧，可是这个朝代的人却有着不可忽视的闪光点。

    他们坚韧得让人心疼。

    也许正因为他们的坚韧，才让这个民族能延绵不断地延续下去，发展下去。

    而这种坚韧也传承给了几千年后的他们。

    只是这种坚韧表现得不再是对活着的渴望。

    而是对尊严和自由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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