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漫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自然是什么也不会，贺屿一个人又要按住这又要注意那，很是吃力，忙活半天也没个雏形，累出了一身汗。
时麦鄙夷地看着他的背影，凑近云伽耳边悄咪咪地说，“吃软饭吃习惯了，也难怪他没什么力气。”
时麦从小到大一直很毒舌，云伽没忍住，笑出了声。
一抬眼，却看见厉明渊站在帐篷旁，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倒是程牧不想让气氛太尴尬，走向前去，“要不要帮忙？”
贺屿看了他一眼，额头冷汗涔涔，有些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后，三个帐篷错落有致地搭建好了，程牧从后备箱里拿出准备好的食材，看向时麦和云伽。
“我去把肉处理一下，麻烦两位美女帮忙捡点柴火？”
云伽很爽快地点头答应了，时麦也没说什么，站起身来跟在云伽的身后。
尹漫的声音也在背后轻快地响起。
“我和你们一起吧！”
还不等云伽说话，贺屿先一步阻止了她。
“你怕冷得很，木材很凉，别去了。”
时麦竭力忍了，没忍住，还是翻了个白眼。
“贺先生对漫漫还真是体贴入微呢，不知道贺先生以前谈恋爱，是不是也这么贴心？”
这下倒让尹漫笑得很害羞。
“阿屿和我都是彼此的初恋。”
时麦差点想吐，赶紧拉着云伽，“走走走，冷死了，赶紧去捡点柴火来。”
尹漫看着她们的背影有些羡慕。
从小到大，她都被厉卉和厉明渊保护得很好，什么事情都不让她做，她很满足，很幸福，得到了很多爱。
但似乎也因此，失去了很多独立生存和自由自在的洒脱。
她很容易依赖一个人，总觉得自己不会做好任何事情。
她有些兴致欠缺地坐在帐篷外的月亮椅上，听见程牧和厉明渊有说有笑的声音，再一转头，发现贺屿沉默地坐在一旁，帮她削橙子。
她忽然明白贺屿为什么不让她走了。
他一个人留在这里面对厉明渊和程牧，也插不上话，该多无聊啊。
一瞬间，她的心里有些心疼贺屿，转头对着厉明渊撒娇。
“小舅，你都不理我们，我看你是有了媳妇，不要我这个外甥女了。”
-
看似调节氛围的一句话，却让贺屿的脸色僵了僵。
厉明渊扫了他一眼，勾唇一笑，“云伽可比你听话多了。”
“啪嗒——”一声。
尹漫转过头去，看见贺屿方才拿在手上的橙子掉落在草地上，刚刚削好的果肉上沾上了泥泞，已经不能吃了。
尹漫小声惊呼，“怎么了？是不是切到手了？”
贺屿温柔地笑了笑，只是细细看去，他的笑容有一丝勉强。
“只是刚才没拿稳，我再帮你削一个。”
厉明渊的眼神带着淡淡的笑意，落在贺屿的身上。
程牧看了他一眼，用胳膊撞了撞他。
“陪我去河边打点水过来。”
厉明渊挑挑眉，站起身子，跟着程牧一起向河边走去。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程牧像是想起了什么，“昨天去参加了个应酬，你猜我碰见谁了？”
厉明渊点了一支烟，没搭理他。
程牧笑得一脸荡漾，“沈氏财团的沈玥如，人家从前哪儿瞧得上我这种没实权的破二代啊，昨天你猜怎么着？人家专门过来给我敬酒，我还纳闷咋回事呢，结果人家聊了两句，就开始问起你了。”
厉明渊皱了皱眉。
他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见沈玥如是什么时候了。
程牧“啧啧啧”了两声，“我看啊，就没有你厉家大少爷拿不下的人。”
厉明渊这下才嘲讽地笑了笑。
“厉家大少在英国，和我有什么关系？”
程牧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问道，“你知不知道厉焰最近在准备回国的事？”
厉明渊的动作顿了顿，“知道。”
“他回来，总不能丢下怀孕的妻子一个人在国外，明渊，你可得悠着点儿，要是再被你家老爷子抓住什么错处，厉家的产业就得被他抓住空子钻进来。你就当不是为了你自己，你也想想你爷爷。”
当初厉老爷并不看重厉明渊，只有当时还在世的爷爷心疼他，弥留之际，要他好好看住厉家的家业，不要被外人夺了去。
厉明渊的眸中划过一丝沉痛，随即消失不见。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厉明渊忽然开口问道。
程牧注意到，他问的不止是厉焰，后面还有个“们”字。
他想了想，“前天我妈顺嘴提了一句，好像是苏梨的胎有些不稳，担心是英国那边的气候问题，想回来养胎。”
出乎他意料的，厉明渊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掐灭了剩下的烟蒂，拿起手上的东西往后走。
“那真是恭喜了，”他的语气波澜不惊，“为厉家绵延后代，真是功不可没。”
程牧好笑，“你抓紧时间，也可以。”
厉明渊挑眉，“云伽以什么名分生？”
程牧停下脚步，像是察觉到什么，语气揶揄。
“我说的是你和沈玥如的联姻，你怎么一下子就想起云伽了？”
-
厉明渊没有理会他话里的意思，回到基地的时候，云伽和时麦已经回来了。
倒是刚才还在这里的贺屿不见了。
程牧问了一句，“你男朋友呢？”
尹漫盯着他手里的肉说，“去上厕所了。”
他点了点头，将整理好的肉放在一边，接过云伽和时麦刚才捡回来的柴火，开始生火。
不小心碰到了时麦的手，凉得出奇，他皱了皱眉，“有这么冷？”
时麦白了他一眼，没好气，“你知道这个天的木头树枝有多凉吗？不冷才怪！”
她环视了一圈，整个小森林里几乎只有他们几个人，嘟嘟囔囔地说道，“怪不得人这么少，大冬天的来露营，也只有我们几个这么闲。”
听闻这话，尹漫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对不起啊时麦姐，我也是一时兴起，没有考虑到天气条件。”
时麦也有些惶恐地“啊”了一声，“没有没有，没怪你……”
程牧从一旁传来嗤笑声，时麦更觉冒火，“笑个屁！”
没有贺屿在，气氛变得比方才轻松了不少，云伽帮忙整理吃饭要用的餐桌，忽然往自己身上摸了摸，小声说道，“呀，我手机呢？”
时麦皱眉，“你刚才不还拿着给兰姨打电话吗？”
她顿了顿，恍然道，“会不会是你刚才捡树枝的时候顺手放在一旁忘记拿了？！”
云伽这才想起来，连忙往后走，“等我一下，我回去拿手机。”
沿着来路返回，云伽好不容易才在刚才的地方找到了手机。
果然是被她放在了一旁的石头上忘了拿。
她拍了拍手机上面的灰尘，刚一转身准备往回走，脚步忽然顿下。
不远处，贺屿站在那里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云伽的脸上瞬间浮起一丝防备，皱眉看了他一眼，向旁边的路走去。
可贺屿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走到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云伽不由得笑出了声，抬眼看着她，目光中带着一丝嘲讽。
“贺先生不会打算在这里和我纠缠什么吧？”她语带挑衅，“尹漫就在距离这里几百米的地方，要是你不怕她知道，我也无所谓。”
贺屿却不答反问。
“云伽，你以为厉明渊真的把你当回事？”
云伽没有说话，依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她倒想听一听，他会说出什么话自以为能刺激到她？
贺屿咬了咬后槽牙，脖间浮起一道道青筋，饶是如此，他依然克制着自己说话的语气，尽量柔和。
“厉明渊以前的女朋友马上就要回国了，你只是他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罢了，当真以为他会和你在一起吗？他真正爱的人另有其人！”
云伽似乎很轻松地笑了笑，反问他，“所以呢？”
贺屿眸色微沉，“你不在乎？”
“不在乎。”
她上下打量了贺屿几眼，这种淡漠的眼神让贺屿觉得自己整个人在她面前就是透明的，没有任何存在感。
随后，她什么也没说，绕过他准备离开。
贺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云伽脸色沉了沉，声音带着愠怒。
“我说三秒，你再不放开，后果自负。”
贺屿却用力握紧，“云伽，你愿意做他的情人，为什么不愿意跟我！”
“三。”
“我至少是爱你的！他能给你的钱，权利，包括你爸爸的所有治疗，我都可以给你！”
“二。”
“云伽！”
“一。”
话音刚落，云伽手腕上的那道力量忽的松开。
她露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笑容，抬起手来，看了看被他抓得有些泛红的手腕，冷笑一声。
她转过眼，看着这张她曾经爱过，如今深恶痛绝的脸。
“贺屿，你总是这么懦弱，即便你拥有了一切，你骨子里的怯懦也让你终究只是拥有一个看似雍容华贵的外面，但你的内心，依然在贫民窟里。”
-
云伽回来时，正好闻到了烤鸡翅混合着孜然传来的香味。
时麦抬眼递给她一串平菇，“找到了吗？”
“找到了，”云伽咬了一口，“好吃，是程少爷理的调料吗？”
“叫我程牧就行，”程牧随意地笑了笑，“我哪儿会这些，都是我妈弄好的，我烤熟就行。”
时麦看了他一眼，对云伽说，“程家也就他妈妈人还不错，做饭可好吃了，我每次去都吃很多。”
云伽笑了笑，吃完一串平菇，她看了看烤架上的东西，拿起来一串小年糕。
察觉到一道视线，她抬起眼，看见厉明渊坐在一旁没怎么吃。
她站起身来，走到他身旁，将手中的年糕递给他。
“厉少，你也尝尝吧，味道挺不错的。”
厉明渊的视线扫下去，看见她白皙的手腕上，有一圈微微泛红的指痕。
程牧挑眉看着他，打趣道，“云小姐真贴心啊，我就没这个福气喽。”
时麦冷笑一声，“你程大少爷要什么福气没有？回海市叫几个妹妹围着你，每个人喂你一口。”
程牧：“……”
忽然，尹漫有些担心的声音传来。
“奇怪了，屿哥上厕所怎么还没回来……小舅，你陪我去找找吧。”
话音刚落，贺屿就从不远处走来，对着尹漫温和地笑了笑。
“刚才有点迷路了，快吃吧，来的路上不都嚷嚷着饿了吗？”
见到贺屿，尹漫扬起明媚的小脸，拿了一串牛肉串递给他，“快尝尝，是程阿姨亲自弄的调料，可好吃了。”
贺屿尝了一口，笑道，“嗯，的确很好吃。”
尹漫依偎在他怀里，挑衅似的看着厉明渊。
“哼，我也要向伽伽学习，这么贴心，怪不得小舅这么喜欢她呢。”
云伽的动作顿了顿。
喜欢……
这两个字，似乎从来都和她与厉明渊无关。
下一秒，厉明渊拉过她的手腕，覆上她冰凉的肌肤，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似笑非笑。
“我的女人，我当然喜欢。”
……
一行人在宜兰过了个周末，气氛倒是没有云伽以为的那么紧张。
回海市之后，时麦拉着云伽中途下车：“找个地方喝点东西吧，对着贺屿那个贱人两天，我好想吐。”
云伽笑了笑，明显有些心事。
厉明渊的那句“喜欢”，一直萦绕在她的心里，散不去。
她当然知道他说这句话只是为了故意刺激贺屿，但她的情绪总是忍不住偏移，去想那个百分之零点一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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