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长风出营帐后径直走向主君的营帐,掀开帐帘,里头酒香浓郁。
萧长野看到来人后脸色微变,饮了口热酒淡淡道:“来负荆请罪的?”
莫长风落席而坐,点了点头没说话。
萧长野放下酒杯,酒水荡起圈圈涟漪,不悦道:“按我们原本的计划,应当是你突破北城门,与我里应外合解决掉徐锲和姜守义,楼关便是南川的囊中之物。”
“现下这情况我很不满意,你知晓我的脾性,若换个人这般蠢,便不会有机会坐在此处同我说话,而是头颅挂在旌旗之上示众。”
莫长风回道:“是我中了对方的奸计,我以为城中真有埋伏,所以没有一举攻入。”
“区区空城计,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所以到底是什么扰乱了你的心绪?”萧长野眸色一暗,语气森然道:“是你带回来的那个姑娘?”
莫长风承认道:“是有她的原因,不过还是对方太会拿捏人心,我也怀疑过城中没有埋伏,只是吓唬人的,所以派了十个兵前去查看,不料都落入陷阱。”
“此次渡江绕城,从北城门攻入本就是突袭,不过一夜时间,对方竟做足准备,所以我才怀疑城中还有其余埋伏,不敢轻举妄动。”
“是我太过谨慎落入对方圈套。”
莫长风跪在萧长野面前,垂头敛眸道:“末将知罪!”
萧长野叹息,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开口道:“得了,起来吧,知晓使诡计的人是谁吗?”
莫长风摇头。
“怎么,没从那小姑娘口中套出?还是说你舍不得对她用刑?”萧长野语气幽幽,暗藏着杀意,“长风,我能饶你不死,是看在你我这些年风雨共济的份上,你不要让我失望啊!”
莫长风心头一震,忙道:“我带回来的姑娘是姜守义的女儿,我会从她口中撬出消息。”
萧长野闻言挑眉,“哦,是那老匹夫的女儿,啧,我今日心情不太舒畅,那便剁她一根手指,给老匹夫送去,让他也心情不舒畅。”
他说着弯眸一笑,舒气道:“想想那老匹夫生气的模样,我的心情顿时就好了不少,他一日不降,我便剁他女儿一根手指,看看他什么时候才肯打开城门恭迎我。”
天寒地冻,莫长风却满头大汗。
赵副将分明已经将情况报给萧长野,他很清楚北城门外发生过什么,也知晓姜枝月的身份,却装作才从他口中获知,这就是在敲打他。
他同萧长野是总角之交,情谊深厚,两年前更是帮他杀掉他的亲叔叔,登上王位,陪他攻下西洲,扩大南川版图。
伴君如伴虎,莫长风十分清楚萧长野性子残暴、疑心病重,现下他怕是知晓他同姜枝月关系匪浅,会怀疑他通敌。
军营中全是萧长野的眼线,所以自己方才同姜枝月划清所有界限也是为了洗脱通敌的嫌疑,更是不想她真的死在这里。
其实在北城门外犹豫过是否要将她带回,但那时赵副将在,不把她带回,赵副将当场便会杀了她,所以不得已只能这样做。
不管怎么说,姜枝月救过他好几次,在府中处处照料,一片真心待他,他不是忘恩负义之辈,真做不到狠心绝情。
萧长野掀眸看满头汗的人,笑问道:“长风觉得每天剁一根手指送去如何?还是说直接送个血淋淋的头颅去更好?”
莫长风扯了扯唇角,回道:“前者吧,死了就不好玩了。”
萧长野玩心很重,不过他爱玩的都很血腥。
“你说得对,那现在便剁一根手指给姜老匹夫送去,”萧长野拎起酒壶,斟满一杯酒推到莫长风面前,继续道:“人是你抓回来的,你亲自去剁。”
莫长风伸出手想端酒杯,只要这酒一喝,他便要回去剁姜枝月手指了,动作犹豫。
此时,赵副将在营帐外喊道:“主上!楼关派了个来使!说是要见您!您要见吗?”
萧长歌闻言诧然,大笑几声后,满脸都是难以置信,“姜老匹夫居然还敢派来使,他这是病急乱投医啊。”
莫长风同样惊讶,开口道:“莫非是来谈和的?”
“谈他娘的和,”萧长野不屑冷嗤,紧接着一个念头浮现,若让这来使把姜老匹夫女儿的手指带回去,会更好玩,扬声回道:“让他进来!”
赵副将:“好,末将这就去叫。”
不多时,帐帘被一只素白的手掀开,来人戴着帷帽,遮掩的帷纱长置脚踝,虽整个人挡于帷帽后,却能看出是个身形矮小的人。
来人上前行了个礼,说道:“楼关来使见过南川王。”
清亮的声音一出,萧长野眉头皱了皱,怎么是个女子?
“你是何人?”
“我说了,楼关来使。”
萧长野闻言觉得有趣,开口道:“我是问你姓甚名谁。”
宋千逢回道:“无名小卒,不足以落于南川王之耳。”
萧长野随意道:“姑娘倒是有趣,不过作为楼关来使,不露脸让我瞧瞧,是何道理?”
装神秘,有意思。
宋千逢回道:“小女深夜前来叨扰,自然是无颜面对南川王,更是害怕被瞧出胆怯,所以才搁幕相见,还望见谅。”
萧长野轻蔑一笑,冷道:“那就滚回去,别在这碍老子的眼!”
宋千逢吊足了胃口,这才缓缓开口道:“说起来今日莫小将军可败在我手下,南川王当真不想同我谈谈吗?”
莫长风和萧长野闻言瞳孔一缩。
竟是她!
萧长野敛笑,神色变得凝重。
回顾方才的对话,才反应过来在无意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她先三言两语勾起他的兴趣,又自降身份让他放松警惕,再用一句话使他震惊,这般下来,她顺利打开了谈话的局面。
楼关竟藏着一个女谋士,他怎么从未听说过。
萧长野沉眸道:“空城计与美人计,姑娘玩得真狡诈啊。”
宋千逢嗓音轻柔,从容不迫回道:“兵者,诡道也,南川王若是我,也会这般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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