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在想,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是否还会做出当初的选择。
1977 年 10 月,那是一个足以让无数青年热血沸腾的时节。高考恢复的消息,如同一道璀璨的曙光,照亮了许多人的前程。
然而,那时的我,却满心满眼都是海南岛那片充满希望的田野。
在即将宣布高考恢复消息的前半个月,我心急火燎地托人找关系,一心只想奔赴海南岛进行水稻制种。
那时的我,只看到了海南岛的广袤土地和无限可能,仿佛那里有着我对未来所有的憧憬。我丝毫没有察觉到,命运的齿轮已经悄然开始转动。
当我得知高考恢复的那一刻,心中五味杂陈。后来,我试着做了当年的高考试卷,在规定的时间内竟考了 80 多分。
那一刻,懊悔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我仿佛看到了自己本应身着学士服,漫步在大学校园的身影。而学校里那些成绩和我不相上下的同学,甚至学弟学妹们,都抓住了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顺利考上了大学。
我就像一个迷失在岔路口的行者,与第一年高考的机遇失之交臂,心中满是悔恨与懊恼。
时光匆匆,转眼到了 1978 年 8 月。这一次,我怀揣着满满的信心准备高考。
在我眼中,上大学是通往光明未来的唯一通道,若不能踏上那方神圣的校园土地,我的世界就将陷入无尽的黑暗。
回乡后的我,经过一年的锻炼,已然成为镇村公认的好苗子。中学时就入党的我,在当时的农村可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镇村领导看中我的优秀表现和良好基础条件,打算留我在基层重点培养。我刚毕业回乡,各种职务就像春天的花瓣般飘落在我身上。我先是被任命为大队团支部副书记,接着又担任生产队记工员、农技员等职,甚至有望担任大队党支部副书记。
然而,我心中那股渴望出去闯荡的劲儿,就像燃烧的火焰,怎么也扑不灭。
我一心想着去海南岛参与水稻制种,结果错过了第一年的高考。
第二年,村里和乡里的领导依旧苦口婆心地劝我放弃高考,安心留在基层,逐步成长为一名基层干部。
可我就像一头倔强的牛,毅然决然地放弃了这些看似平坦的发展道路,执意要参加高考。
备考期间,我像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疯狂地转动着。
我做完了当年初高中教科书后的所有习题,连补习班布置的习题也不放过,还写了大量的命题作文。
随着高考日期一天天临近,我陷入了极度紧张的状态。
白天,我把自己关在狭小的房间里,四周堆满了书本和试卷。阳光透过斑驳的窗户纸洒在桌上,却无法驱散我内心的阴霾。
夜晚,我常常独自坐在昏暗的油灯下,周围静谧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心跳声仿佛是催促我前进的战鼓,又像是即将面临溃败的预警。
我违背了科学的作息时间,精神几近崩溃。临近高考前二十天,每一个夜晚对我来说都是煎熬。我躺在床上,眼睛瞪着漆黑的屋顶,脑海里全是高考的场景,夜夜失眠,精神之弦紧绷到了极致。
我觉得高考就是我人生的全部,如果考不上,那我将成为一个失败者,被人耻笑,未来也将毫无希望。
终于,高考的那一天来临了。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考场,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走向战场却手无寸铁的士兵。一看到试卷,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紧张到连自己的名字该写在试卷何处都不知道。
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停止了转动,我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我努力地想要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是越想镇定,心里就越慌乱。
最终,我的数学几乎交了白卷,其它课目也没得到正常发挥。那根紧张之弦彻底崩断。最后以总分差6分落榜。高考以惨败告终。
高考落榜后的我,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中。那是一个骄阳似火的夏日,可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路上的尘土在我脚下飞扬,仿佛也在嘲笑我的落魄。每走一步,都仿佛有千斤重,我的内心如同坠入了万丈深渊,无尽的沮丧如潮水般将我淹没。
曾经关于未来的美好憧憬,像泡沫一样在我眼前破灭。那些成为大队干部或者踏入大学殿堂的梦想,此刻都变得遥不可及。
我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寒冷彻骨,无助到了极点。
回到村里,我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大人们望向我的眼神中带着嘲弄与讥讽,他们嘴角微微上扬的笑容,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刺痛着我的心。
小孩们那纯真却又好奇的目光,也让我觉得如芒在背,仿佛他们也在讥笑我的落魄。
曾经的同僚们,话语也不再友善,“你怎么这么傻”这句话像惊雷一样在我脑海中不断回响,让我无地自容。
我的精神状态变得极为糟糕,长期的睡眠不足让我的记忆力严重衰退。
我常常恍恍惚惚地坐在家门口的凳子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
那天,我坐在凳子上,思绪飘得很远,突然凳子翻倒,我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抄起凳子就往后摔去。那凳子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了房子的屋脊,随着一声闷响,半边屋脊轰然坍塌。那是堂哥哥甄盛义家的屋脊。
堂哥和堂嫂就像发现了惊天大新闻一样,立刻添油加醋地告诉了他们的二婶娘——我的堂二妈妈。
我的堂二妈妈,那可是生产队里有名的“小广播”。
她对任何事情都充满了好奇,只要是她知道的事情,就会以十倍的夸张,百倍的速度传播扩散。
她那尖酸刻薄的话语开始四处传播:“我的堂侄儿成湖家甄皓,在海南岛被蟒蛇吓丢了魂,回来考大学,考了个大零蛋,急出了神经病,成了个疯子。疯气上来,到处打人、骂人、砸东西,把甄盛义家的房子脊梁掀塌了。”
很快,这些话就像一阵狂风,席卷了整个村子。所有人都知晓了我因为考试失利而变得疯疯癫癫,精神失常。
我索性沉浸在这种“不正常”的状态中,对别人的话语充耳不闻,自己说的话别人也难以理解。
我就像一具行尸走肉,浑浑噩噩地过着每一天。直到家人焦急地询问我究竟怎么了,有病就赶紧去看病,我才如梦初醒。
我在心里反复问自己:我有什么病呢?我这是怎么了?最终,我决定去看病,去寻找那一丝可能让自己重新找回自我的希望。
我的堂房二妈妈依旧没有停止她的“广播”,她的话甚至传到了她外甥女那里。这个外甥女,是我小时候订下娃娃亲的对象。
我的父母当初在我 5 岁时,为了缓解与堂兄弟以及和长房一家人之间的关系,才定了这门娃娃亲,希望借此避免日常生活中的近亲伤害。
可如今,堂二妈妈却全然不顾这些,急忙叫来外甥女,绘声绘色地说:“你未来的丈夫小皓,在海南岛丢了魂,大学又没考上,现在已经疯了,整个人都废了。
兰芳啊!听舅妈话,别再抱有幻想了,赶紧把这关系断了吧!”那外甥女听了舅母的话,竟也毫不犹豫地在外面散播更为绝情的言论:“这是他们大人为我们订的娃娃亲,我从来没当回事。现在他已经这样了。我也不会再认这门亲事了!”
我感觉自己的世界彻底崩塌了,曾经的梦想、希望,还有那一丝温暖的情感,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我不禁问自己,我的人生难道就这样了吗?未来的路,我又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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