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号早已经吹过了。

    秦关月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被失眠折磨得放弃,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盯着桌上放的那盒没开封的烟,鬼使神差地下床走过去拿了起来。

    伍六一临走之前难得大方地塞给她一包烟,和一只打火机,“这个你拿着,等你撑不下去的时候……”

    秦关月笑吟吟地打断她,“伍六一,这回这么大方啊?你月底荷包里也不剩多少钢镚了吧……还是说你这是贿赂我啊?”

    “贿赂?”伍六一难以置信地把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一个箭步蹿过来,“你管这叫贿赂?!我这是……怕你烟瘾犯了。你还嫌弃啊?不要算了,拿来!”

    说着伍六一就要夺她手里的烟盒,秦关月把烟盒往怀里一藏,直接耍来,“送了人可没有要回去的道理啊。”

    “肉包子打狗。”伍六一不屑地斜眼看她。

    “你敢不敢再说一遍?”秦关月脖子一梗。

    “没什么。”伍六一果断转移话题,“少抽点。”

    秦关月没忍住笑,“难得见你这个老烟枪劝别人少抽烟。”

    等意识回笼之际,秦关月已经三两下拆开了烟盒,取出一支烟来。

    这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燃着的烟已经被她自己放在了嘴边。

    秦关月弹了弹烟灰,看着窗外温柔的月色与静谧的星空,偶尔夹杂着些许虫鸣,却不足以让她心静下来,反让她更加烦躁。

    宿舍内笼罩在一片烟里。秦关月丢掉了烟头,又取出另外一根点燃。

    不像是慰藉,更像是发泄。

    烟灰缸内已经堆了几个燃尽的烟头。

    声势浩大的军歌突然在这阵安宁中轰击着整个七连宿舍,把这片难得祥和的夜晚都震碎了。

    隔着门和墙壁,那黑暗中声浪带来的震动、歌曲中悲壮的闷响,都在轰鸣中震得人心惊胆颤。

    激烈而雄壮的歌曲里,秦关月用力在烟灰缸里摁灭了烟头,使劲地杵了几下。

    她深吸口气挪过去推开宿舍门,那是门对面发出的声响。那扇紧闭的门都在声浪里微微颤动。

    两束极强的光探照过来,又悠悠地晃走。许三多送走了两名哨兵,也担心地站在门前。

    秦关月点了点头。

    许三多用力地敲门,“连长?连长!”

    许三多这样敲门的动静被歌曲盖得严严实实的,就在他准备继续敲门的时候。那盘磁带突然卡住了,传出哽咽声与哭泣声。

    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着一声剧烈的碰撞声,像是在砸东西,一切都戛然而止了。

    秦关月看着那扇门不说话。

    门里的声音变得微弱,好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挣扎时在喉间挤出的悲鸣。

    许三多犹疑又担忧地站在原地,没拿定主意。他对着锁头用力砸了一拳,那锁已经摇摇欲坠了。

    许三多再接再厉又提起拳头,手突然被人拉住了。

    秦关月轻轻拍他肩头,许三多会意,自觉让出条路。

    秦关月抬脚用力一踹,那扇门不堪重负地往一侧倾倒,没轰然倒塌,但是重重地砸在墙壁上。

    秦关月叫住准备往里进的许三多,“别动,我先去看看连长。”

    许三多果然就在门口站住脚了,眼底全是明晃晃的担忧。

    屋子里面全笼罩在一片刺鼻的烟味里,秦关月熟视无睹地绕过地上的一片狼藉——遍地的烟头,揉皱的军装,地上散落的烟灰。她目的性极强地往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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