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叔想的真的是匡扶大汉吗?”

    荀攸无奈的摇了摇头,反问道。

    闻言,荀彧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侄子。

    “若族叔真的一心扶汉,此前也不会前往冀州投奔袁绍了吧?”

    “袁绍什么人啊,如果此前不是董卓率军入京,此时控制朝廷的就是他袁本初了吧?”

    荀攸轻叹一声,目光看向帐外忙碌的士兵。

    十常侍与何进的火并,是袁绍一手促成的。

    想要洞悉这件事,对于身处京师任职的荀攸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十常侍与何进火并,最后使得朝廷内最强的两股势力土崩瓦解。

    无论是宦官还是外戚,都在这一刻粉碎。

    权力出现了真空期,那么威望足够,手中有兵的袁绍,必然会接管朝廷,借着辅佐年幼皇帝的名义掌控天下。

    然而有时候造化就是这般弄人。

    策划了这一切的袁绍,等到了准备摘果子的时候才赫然发现,一个西凉大汉偷偷把果子给提前摘了。

    “袁家与董家能够相提并论吗?”

    “董贼行废立之举,夜宿龙床、祸乱宫闱。”

    “焚京师、掘皇陵,怕是废帝之死也与其逃不了干系。”

    荀彧面露痛恨之色的说道。

    “你怎知,若袁家坐稳了朝堂,他们的手段就一定比董家的干净温和?”

    “权力、欲望,只会让人疯狂。”

    “以你的眼界,必能够看出袁家志在天下,而非那权臣之位。”

    “如今局势混乱,只不过因为袁氏兄弟不睦才会如此,否则袁家已经坐拥半壁江山。”

    “江山更易之际,不要谈论用了什么手段。”

    “能够得到江山之人,手段又有几个干净了,史官的记载难道还不够明确吗?”

    荀攸背负双手,声音振聋发聩。

    作为当世大才,荀攸看的比谁都通透。

    “有出息了。”

    “都能够教训我了。”

    “是,大汉的情况已经如此,无人能够力挽狂澜。”

    “我也没有对此抱有什么幻想。”

    “我要做的只是保住荀家,同时让荀家迈向更高的巅峰。”

    “我与你不同,你孑然一身,而我之命既是族人之命,每一步迈出都不敢有丝毫踏错。”

    荀彧将埋藏许久的心事袒露出来。

    相比于荀攸,他的压力会更大。

    荀家看似风光,但偏偏这种风光也伴随着极大的风险。

    再加上荀家数代人都被汝南袁氏、弘农杨氏等顶级门阀所压制。

    如今是最好的机会!

    荀彧守的从来都不是大汉,而是大汉代表的旧制。

    一个利于世家发展的旧制!

    袁绍乃是世家领袖,若其得了江山,制度上自然会继续侧重于世家。

    而董卓所代表的董家,暴发户而已。

    天下世人又有几个真把他们放在眼里?

    荀家依附于董家,就如同后世数百亿资产的财团依附于一个刮彩票中了几百万的土豪。

    岂不是要让天下人耻笑?

    有关于荀攸与荀彧之间的交谈,董裕并不知晓。

    就算知道了,他也并不怎么意外。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不相信荀彧是个大汉的死忠。

    有些事情,唯有当你真的看透了,才能够明白所谓的忠诚对于世家而言有多么的可笑。

    世家的巅峰是后汉建立的制度使然。

    而这种制度就是光武皇帝为了夺取天下,而与世家的一种合作。

    在对自己有利的时候,世家当然会维系这种制度,以免新的制度出现,推翻世家现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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