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过了今晚,眼前人就是一具白骨了。
成晟因久病而异常白皙的脸上无丝毫血色,唇抖的不成样子,抬起眸子,带着一丝期望。
“这一个月,你有没有一丝、一毫,喜欢过我?”
声音嘶哑,眼中聚起氤氲,“哪怕,一丝真心……”
端阳漆黑的眸子与他对视,透心的寒意,斩钉截铁,“从来没有。”
眸子里最后一丝微弱的期待,也消失殆尽,徒留一片死寂。
“成晟,你是我杀母仇人的儿子,你问我要真心,是不是太可笑了些?”
“我呢?我问谁要!”
成晟很想回一句,他的心,都是她的。
可是他没有资格。
骨节分明的手指打开自他进来时就带着的盒子。
“我知道殿下想要什么,成家家破人亡,我姑母不得好死。”
他声线平静,丝毫不像是说着自己的血肉至亲。
“殿下恨成家,也恨我,从成亲那一日起,就策划了这一切,成晗之事,在父亲看来,是他操控的,是让你失态而离间我与你的夫妻之情的局,好成为他手中的刀。”
“但是在殿下这里,是故意为之。”
说到这,他似乎哽了一下。
“殿下待我好,是迷惑父亲,是攻心,日日一碗的参汤里,都添了些什么东西,殿下当是一清二楚。”
她从来都没有准备放过他的命。
原来他身体的异样,只是他刻意忽略了,而不是他不知情。
端阳愕然,随后第一次带了赏识之情望向她的驸马,“成大公子果然聪慧,怪不得幼年之时就名声在外。”
成晟艰难扯了扯唇角,“殿下不唤我驸马了么?”
垂着眸子将手中的盒子递过去。
他贪恋的望着她的面庞。
“父亲总以为血浓于水,我会任由他摆布,可是他千算万算,却过于自以为是。”
“他凭什么认为在他对我百般漠视,已经将我视作牺牲品十几年之后,一些补品,几句好话,就会让我背叛公主呢?”
他的手指发着抖,不错眼珠地盯着她的神色,像是壮胆,又像是一个自言自语的可怜虫。
端阳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满脸震惊。
里面全都是承德侯府这些年贪污受贿,成家男丁玩弄罪奴,借着成贵妃当年的恩宠而买官卖官的罪证!
猛然抬头,“你……”
端阳心里五味杂陈,指尖都在轻颤,她与他亲近本是迷惑成伯远,更甚者,一早就算计好了他的命。
他却……
成晟此时早已满眼含泪,手指发着抖,艰难举起酒杯,“成晟心仪殿下,好久好久之前……”
忆起方才她的冷漠话语,自嘲道,“殿下无一丝真情也好,自由,快活。”
说罢便仰头将酒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咳咳咳……”
他久不饮酒,火辣辣的酒水一时之间呛到了嗓子,不停的干咳起来。
“成晟……”她下意识唤他。
清泪自眸子里落下,“殿下大仇得报之后,能不能…活的快活些……”
他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日红衣骏马的一幕,伸出手,像是想要抓住,又像是要再一次抚摸眼前人的脸。
“这一个月,是臣此生最快乐的时光…”又看向这一桌子的佳肴,唇边溢出鲜血,“也是我落水以来,过的唯一一个生辰,我很欢喜……真的很欢喜。”
他荒芜又短暂的生命里,突然因为她多了许多色彩,亮亮的眸子会含着情意望向他,会拉着他的手一起写字作画。
会唤他夫君、驸马……
“成晟!”
端阳迈步上前,扶着他滑落的身子,目光复杂的望了一眼那杯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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