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本事?”
铁窗房内,东胜小同志,又在望着墙壁上这些投机倒把前辈们所留下来的各种标语沉默。
在听到这话后,很是不解的回头,望着齐新民。
那样子装的太像,简直毫无破绽,滴水不漏。
越是这样,齐新民越觉得黄东胜是在羞辱他。
甚至于有些气急败坏的开口。
“装,你给老子装!”
“我告诉你黄东胜,我在割资本主义尾巴时候,估计你都来没有出生!”
“我什么投机倒把分子没有遇到过,你等着。”
“别以为你玩的那些花招,能起到什么作用,在我这种经验丰富的老同志眼里。”
“那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说完齐新民背着手离开。
“是吗,你确定遇到过我这种人?”
望着他背影的黄东胜,脸上忽然闪烁过了一道笑容。
心机感满满,看的人一阵汗毛直立。
又是一个凌晨两三点回家。
齐新民累崩了。
昨天晚上就睡了两小时,白天那么高强度的工作,身体早就已经崩到了极限。
所以真困得不行。
不过,刚躺下,家里窗户 又被人拿手电筒照着。
刘志军那个令人无比憎恨的声音继续响起:“新民同志,赶紧起来!”
“我们这边又发现了一窝倒爷,好家伙,太嚣张了!”
他知道,自己一旦不起来。
刘志军就会没完没了的在他家楼下鬼嚎。
所以只能憋着万丈恼火起来。
又是一个晚上过去了。
这年代的肖山县,就像是一本陈旧味十足的书。
阳光总是不紧不慢的洒满斑驳的老墙街道。
齐新民筋疲力尽的带着一大群倒爷进了院子后。
迎接他的,又是一大群过来自首,觉悟的倒爷。
刘志军这家伙也挺精的。
到了门口后打了个哈欠:“新民同志,接下来就交你了啊,我要回去睡会了,困的不行。”
这话气懵了齐新民。
当即就开口:“你也知道困?你知不知道我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志军同志,你好像已经忘记了,你们才是投机倒把办,抓倒爷,那是你们的日常工作!”
“不行,你回去和你们肖主任讲下,你们单位必须要配合我们单位的工作。”
刘志军赶紧开口:“我说你这个老同志,我怎么就是和你讲不清楚道理?”
“我们也想啊,可邱副县长不是只相信你们吗。”
“为了无产阶级事业,你要扛得住压力啊。”
“不说了,回去睡觉了。”
说完也懒得再搭理他,脚踩着二八杠踏板溜了一段儿。
另外一条腿一甩上了二八杠,踩着离开。
齐新民没说话,黑着脸走进了院子里。
很快就被一大群人给围着了。
更令他有些恼火的是,他到后面才发现,今天过来自首,觉悟的人当中。
竟然还有好多是隔壁金华县的。
当即就火冒三丈的望着他们:“你们金华县的,跑到我们这边来自首干嘛?”
这些人的回答却让他又是无力反驳。
一个个扯开了喉咙大喊:
“齐主任,我们也是 听说你们县正在轰轰烈烈的抓投机倒把活动。”
“听说你们这一次一定要把资本主义尾巴给割干净了,所以我们慕名而来,想要接受改造,思想升华等等。”
“对啊,听说齐主任是一把好镰刀啊,那是远近闻名……”
齐新民气晕了过去。
你以为这样完了吗。
还远远没完。
后边几天时间里,齐新民每天都要被这么折磨。
首先是东胜家具厂的人过来自首了,过来觉悟了。
然后就是东胜家具厂的那些倒爷。
要知道,这些倒爷都是县里其他一二十个工厂的工人啊。
他们一个个也都不上班了。
于是,这一二十个工厂全部停工。
不但是他们停工。
东胜家具厂和小娇娘厂也已经彻底停工。
县里的工厂体系,已经彻底乱了。
而齐新民最后点了下名单,更是吓的差点晕了过去。
因为他们一共抓了两千多个人。
这两千多个人里,还有四五百号是外地,慕名而来觉悟的。
要是把这一两千个人一个个的调查。
估计就算是调查到他退休的那一天,都不一定能调查的完。
关键是每天还有大量外地人过来自首。
你想要劝他们走,这些人还会对着他破口大骂:“你这个老同志,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抓我?”
“你告诉我,是不是想对资本主义毒瘤开后门了?”
“不抓我,你就是看不起我,你就是想要包庇资本主义!”
大概过了四五天之后,齐新民身体真扛不住了。
去卫生院打了一天的点滴。
可刘志军还没有放过他。
在他住院期间,又拿了很大一叠名单过来,和他说,等他好了后,继续一起割资本主义的尾巴。
那天,他从卫生院出来后,再也不敢去见刘志军。
甚至于自己家里都不敢待了。
……
“领导,要不你还是把这事交给投机倒把办吧,我们单位真的扛不住了。”
“这群人疯子一样,卖了一把青菜的老头,也要跑到我们单位来接受我们的教育,说他投机倒把了,赶都赶不走的!”
“这就是黄东胜的算计,他就是想用这种方式让我们感觉到难堪!”
这天,齐新民站在了邱冠田的办公室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割了一辈子的资本主义尾巴,唯独到了最后,这一次割出了心理阴影。
听到要割资本主义尾巴,他现在就想哭,就想吐,就想撂摊子不干了。
一个老同志,被逼到了这个程度,全国罕见。
这会赵先民也在邱冠田的办公室里。
一看他这样,赶紧边上开口:“新民同志,你既然知道这是黄东胜的算计,那更加不应该后退。”
“胜利就在我们眼前,我们要一鼓作气……”
“滚!”
齐新民怒火中烧:“赵先民,你少特么在边上站着说话不腰疼。”
“有本事我们两个换个位置,你来抓倒爷怎么样?”
赵先民被砰的一阵左右不是。
半天才憋出了个屁,指着齐新民:“你这个老同志,说话怎么能这么难听,你知不知道……”
“行了,能不能别吵了?”一直阴沉着脸的邱冠田皱眉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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