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什么车队,跑厂里来干嘛的?”
陆贤明很是不解释。
“我也不知道啊,听说好像是过来拉货的,您快赶紧过去吧。”
办公室里的几个人也赶紧出门。
果然。
当他们一下来就看到了好几辆苏联吉尔130牌卡车,整整齐齐的停着。
一个小伙子和厂里的人发生了争执。
在看到陆贤明和张德宝下来后,这些人马上围了过来。
“厂长,这群人不知道干嘛的。”
“大言不惭,一过来就说要把我们厂里的货给全部买走,估计是过来骗货的!”
“就是,那些货是我们厂里的最后希望啊,要是被拉走了,我们不得都要去喝西北风?”
“行啦,能不能都给我声音小点儿,听听他们怎么说再说!”陆贤明很是头疼。
压制下了其他声音后。
走到了一个青年面前:“同志,您是……”
“停,不要浪费口舌,我很赶时间,那边都把我催上天了!”
“你是厂长是吧,这是货款。”
“你赶紧让财务科的人点数,顺便也尽快把仓库门打开,让我们把货给拉走。”
“都火烧眉毛了,你们还在这里挡着我。”
“东胜兄弟呢,他现在在哪里。”
陆贤明脑袋一阵发懵。
不过当他接过包,打开包的时候,脸上疯狂的抽搐了下!
因为里边全是一沓沓的大团结。
“你们……是来订货的?”
“不废话吗,你看看你们厂里的这些同志,尽在浪费我的时间。”
“我是长洲合作社的,这是我们单位的介绍信。”
青年就是李志。
长洲那边已经催翻了天,他哪里有这么多时间去浪费。
其他人一听是来订货的,一个个变得无比兴奋,赶紧对李志道歉。
“同志,对不起啊,我们误会你了。”
“请你一定要原谅,那批货是我们最后的希望,我们是真怕出事。”
后边,这些人全部把李志带到了仓库门口。
二话不说,大家一起上。
黄东胜留了个心眼儿,黄花梨,紫檀之类的红木家具,全都自己留下来了。
前世这东西都珍贵到车珠子去卖了,黄东胜始终觉得,要是这么贱卖了。
会遭雷劈,宁愿一直放着,等这东西的风潮起来。
这边货款也一下点了出来,六万多现金。
盘活他们厂的第一步清理库存,总算是完成了。
李志借着上货的时间去了一趟四牛大队,和黄东胜见了一面。
这些货因为是清仓,所以基本都是成本价出售。
比如说一个衣柜,出厂的成本在四十元左右。
长洲那边合作社有成品衣柜卖,价格在90元左右。
车是合作社自己的车,两个省挨着的,从长洲到四牛大队也只有两三百公里。
所以运输成本并不是很大。
他们合作社的定价是57元。
便宜了这么多,能不卖的好吗。
不过,到了黄东胜家里,准备商量把这生意做大做强的时候。
黄东胜却说:“我打算做小板凳。”
黄东胜这会在家里忙着收拾。
他自己本身就是木工出身,所以从山里砍了很多楠竹回来。
准备在牛房后面弄一个竹制平台。
夏天到了,好在山边边吹下来的风是凉风,比较舒适。
王娇儿马上就要放假过来了。
他当然要把家里好好整备一番,让这妮子回来后,住着也舒舒服服的。
李志一直跟着他:“干嘛突然要做小板凳,不做衣柜了?”
“搞七十二条腿,衣柜这些,难道不好吗,结婚家家户户都需要这玩意儿啊。”
他是真的不理解黄东胜心里是怎么想的。
黄东胜脚上81年年份的硬胶鞋,一脚踩着楠竹,一手拿着锯子锯。
边忙边和他讲解了一遍。
他是木工,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这年代的家具市场。
城里人结婚,肯定是去合作社,百货店置办七十二条腿这些。
因为他们都住在楼房里,自家也没有木头,自然不会去请木匠回来打家具。
可农村里呢?
大部分都是家家户户都有树。
家里有喜事了,请大队的人一起帮忙把树砍了。
然后去木材厂,请他开着手扶拖拉机,背后带着柴油锯木板机到家里来。
给点工钱,把木材锯成板,接着请木匠上门。
因为农村里的人没钱,也舍不得去买成品柜。
这样是最节省的。
所以黄东胜要是搞了成品柜,不用多想,肯定卖不好!
这年代城市里的人口都不多,还没有开始城镇化,大部分都是农村人口。
黄东胜认为城市里的生意太小了,没啥意思,
关键还要去和那些大型国营家具厂抢生意。
人家个个都是几十年的老牌子。
还是个国营,你怎么抢的过他们。
自己渺小的时候,就要避开和行业巨头竞争,不然人家随便一巴掌下来都能要了你的命。
就这样,黄东胜盯上了所有厂看不上的小板凳。
第一,农村里的人,不可能为了一条小板凳,又是砍树锯板请木工的,麻烦。
一般会选择直接在市场里购买。
第二,这种东西就像是几十年后餐厅里的菜,青菜是最便宜的,但往往也是所有菜里面最暴利的!
第三,需求量很大,农村里种菜,摘菜,干农活,很多地方都需要用到小板凳。
第四,制作简单,产能也可以拉到很大,因为不需要那些衣柜上的什么雕工之类的。
等等。
李志边上听着听着,忽然又对黄东胜有了一股子崇拜的心理。
东胜同志,真是一把搞经济的好手啊。
做生意有点可惜了。
……
木材厂的债主有很多。
当然了,这些债主大部分都是同县的一些国营厂。
以前大家都是我不景气,县里不给补贴的时候,我们先找你借点钱渡过难关。
或者说,我先在这里赊点货过来生产等等。
肖山县大小二十多个国营厂之间的三角债就非常严重。
木材厂一共在外面欠了大概九万多。
王世文上来后,比较严厉,所有下放到国营厂的补贴,必须要让他签字才能拨款。
补贴一下收紧,大家的日子也都不好过了。
这会,木材厂的库存清理出了六万货款的事,一下不胫而走。
于是有人开始动了歪心思。
在木材厂的这批家具拉走后的当天晚饭时间。
蔡老板把木材厂的所有债主都给聚集在了县里的国营饭店。
端着杯子,走在这些厂长当中,轻言轻语的挑拨离间。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嘛。”
“丢,你们姐些(这些)厂长,都够粗心大意的,就不怕黄东胜拿钱跑了?”
“要鸡道(知道),他可是只付了一万承包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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