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侍妾骂着骂着,就笑了起来,笑的眼泪悄然往下坠。

    景王就静静的看着她,那双黑沉如墨的眼眸,好似锋利的刀刃,能穿透宁侍妾的心脏。

    他的嗓音冷漠锋利,尤似十二月的霜雪。

    无情冷漠到了极致。

    “你确实该死。”

    “瑛儿幼年早逝,是因为你苛待下人!也是因为你的偏心和忽视!”

    宁侍妾心脏一痛,像是被一把匕首插入心脏,撕破那些自欺欺人的面纱。

    “瑛儿是本王的儿子,自有他自己的位置,谁也占不了。”

    “是你嫉妒成性,拿着瑛儿做借口,谋害本王的子嗣满足私欲。”

    景王眼底满是冷漠厌恶,“事到如今,你还在拿着瑛儿做借口!非得让瑛儿在地府也沾染你的肮脏?”

    宁侍妾只觉喉间一股腥味涌动。

    她怒喊道:“瑛儿是方媛儿那个贱人害死的,是那个该死的奶妈,还有柳妈妈……”

    她自始至终,都不愿意承认幼子的死和自己有关。

    景王冷眼看她怪这个怪那个,就是为了把儿子死的责任推卸给其他人,心底那最后一丝善念彻底消散。

    他的嗓音不见一丝怒意,异常的平和。

    “当年,是本王不愿意立珏儿为世子,和王妃没有半点关系。”

    宁侍妾瞪大双眼,似不可置信。

    景王却无心解释,只冷淡的反问一句:“你说王妃无子是报应,那你丧子,又是什么呢?”

    “你害了这么多人,你的报应呢?”

    宁侍妾忽然被恐惧充斥,浑身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她仿佛才意识到一件事。

    她还有个儿子。

    景王唯一的儿子。

    如果珏儿因为她被景王彻底厌弃,她死都不会瞑目。

    宁侍妾从椅子上摔下来,跪爬到景王脚边,早没了之前豁出去的气势。

    她含泪道:“王爷,珏儿是你唯一的儿子!”

    “妾身便是有万般错处,妾身愿意认罚,只求王爷顾及珏儿……”

    景王垂眸和她对视,久久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景王忽然开腔:“你可还记得瑛儿的生辰?”

    满脸泪痕的宁侍妾僵在原地。

    她的唇瓣蠕动,却半晌说不出句话来。

    或是真忘了,也或是记得但说不出口。

    景王一颗心凉透了,面无表情的抽出腿,转身离开兰香园。

    摔落在地上时,宁侍妾透过将要关上的门缝,看到庭院盛开的兰花。

    她恍惚想起当年。

    她刚怀珏儿时,王爷十分高兴,说要赏赐她。

    她那时年轻,颇得景王宠爱,又初初有孕,自是恃宠而骄。

    “这兰香院取名兰香二字,就该种上满院子的兰花,才配得上这个名字。”

    “妾身最爱兰花,那就求王爷赏赐一院子的兰花。”

    后来景王为了她,广搜天下兰花。

    此事传遍京城,景王还遭了御史弹劾。

    即便这样,一盆盆名贵的兰花还是从五湖四海运到了兰香院中。

    自此以后,兰香院内总是兰香扑鼻。

    一年四季花开不败,不负兰香院的美名。

    宁侍妾被禁足后,花房就没送过新鲜兰花了,庭院也因无人打理杂草丛生。

    可早些年种下的兰花依旧恣意生长,倒透出几分勃勃生机和野性来。

    宁侍妾想,若这些兰花没被收入王府,生于野外,也会有自己的一番天地吧?

    出了兰香院,景王望着已经快落到山底的夕阳,一股疲惫涌上心头。

    十安公公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伺候,“王爷,今晚是去前院,还是去哪位主子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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