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一家专司权贵的点心,就连铺子常人都寻不到,为何会出现在一个民妇家中!”
陆让的脚步一顿,“我的铺子不杀人。”
阮玉薇不知何处生出的勇气,两步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我知道你的铺子不杀人,我想知道,那段时间,有谁买的糕点。”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家点心铺子是陆让的,但她既不认识陆让,也无法接近陆让,她只能将铺子开在大理寺的对面。
她的梦都是真的,但是她的机会,都是她赌来的。
惊蛰那日,她看到那个无头案的凶手时,她就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不论这个人是不是凶手,都是她唯一能冲进大理寺,接近陆让的最佳理由。
陆让垂眸,看着离自己仅一步距离的阮玉薇,他的心底再次升起那一抹难以名状的心安。
随之便是扑面而来的渴望,渴望抓住这一抹心安。
他的呼吸几息起伏,这种感觉从他第一次见阮玉薇开始就有了。
这种失控的感觉,又让他隐隐生出些烦躁。
陆让绕过她,朝旁走了两步才道,“前尘往事,过眼云烟,阮娘子还是回去的好。”
阮玉薇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他让她回钦州。
京中的这潭水不是她能搅和的。
陆让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阮玉薇,敛了敛眼睑,片刻后抬腿就离开了巷口。
阮玉薇抿紧了唇,看着陆让越走越远的背影。
她不相信娘亲是无缘无故就死了,可是官府的仵作告诉她,娘亲是死于心疾。
娘亲一直身体康健,拎起大勺还能追她三条街,从来没有过心口疼,怎么可能是心疾而亡。
桌上的糕点是娘亲爱吃的,但是散落在桌上没有吃,而包裹糕点的纸她也却从未见过。
她好不容易寻到京城了,京城的百姓却没有一个人认得这个糕点纸上的图案。
若不是小福告诉她这是陆大人家的糕点,她怕是现在还在京中苦苦寻找,或是,早已离京寻到别处去了。
那日小福将晕倒的她扶在一旁休息,她想让小福帮她买点吃食,从包袱里翻找钱银的时候,那张糕点纸掉了出来。
小福看到后说,这是大理寺陆大人家的糕点,陆大人曾给过他一次,他推脱不要,陆大人才说是自家糕点,不值得几个钱。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找不到地方的铺子就是陆让的。
她也曾经敲过大理寺的鸣冤鼓,可是大理寺无法跨级受理,都让她去事发地报案。
她别无他法,只能在大理寺的对门重操手艺,再伺机另寻他法。
她好不容易走到现在,她还没有弄清是谁杀了她娘亲,她怎么能回去。
阮玉薇微微仰头,春日暖阳撒在脸上,她没有爹,是娘亲将她拉扯长大的,甚至为了她,曾经那样一个温柔的人,也能拿着菜刀对着那些说三道四的人,争辩得面红耳赤。
娘亲护她长大,现在娘亲枉死家中,她怎么能心安理得地回去呢。
她再向陆让离开的方向看去,已经看不到他的踪影了。
阮玉薇回到食肆的时候,小福已经将肉全部切好了,还有消失大半天的翠鸣也在铺子里,低垂的脑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翠鸣。”阮玉薇跨进门槛。
翠鸣猛地抬头,然后有些手脚无措地站了起来,“姑娘……”
小福也从厨房探出了脑袋,“姐姐。”
阮玉薇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才看向翠鸣,“又被关家赶出来了?”
翠鸣抿了抿唇,半晌后才将一直攥在手中的荷包塞给她,“姑娘,这是我攒的钱,不多,一百两。”
阮玉薇看着手中有点沉的荷包,抬眸看向翠鸣,“你想给自己赎身。”
她的手抚上小腹,“姑娘,翠鸣命好,遇上了公子,后来又遇上您。”
“夫人说,让我安安稳稳把孩子生下来,等年底少夫人进了门,就会把我和孩子接回去。”
阮玉薇微微皱眉,“关夫人说的?她已经把你赶出来了,你还相信她说的?”
“关学丰呢?这个关头,他难道还不露面?”
翠鸣,“夫人说,大理寺的流程还没有走完,公子要过两日才能回来。”
“夫人也说了,我怀的是关家的长孙,只要我安稳,不要再像从前那样掐尖要强,待少夫人进了门,府里便还留我一个容身之所。”
“被赶出来的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名啊利啊,现在都不重要,我又没有得力的靠山,与其争强好胜,还不如生个一儿半女的,日后在关家,后半辈子也无忧了。”
阮玉薇看着她摸着还未显怀的肚子,眼底全是对这个还没有出世的小生命的期盼,她的脑海里闪过,她第一次见到翠鸣时,她哭喊着娘亲的样子。
她的眸中闪过一丝的不忍,“翠鸣,你可有想过,关夫人若是真的容你,何苦将你赶出来呢?”
翠鸣一愣,她的面色犹豫了一瞬,片刻后她又自己否定了,“不会的,夫人说,是以前我的太要强,弄得公子身边的几个大丫鬟矛盾频出。”
“现在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夫人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只要我听话,日后府里就有我一席之地。”
小福听了半天,忍不住再次探出头来,语气嘲讽道,“姐姐,人家要回去享福当少奶奶去的,你拦着做什么。”
翠鸣没有看小福,只是低垂下了头,“姑娘,我说当牛做马都会报答你,结果我现在却要走,小福骂得对,我没有别的东西了,只有这一百两是我这些年攒的,我……”
阮玉薇打断她的话,“既然是你的选择,我也不拦着。”
“你不是我买的,我没花一分钱,你也用不着向我赎身。”
说着,她又从袖袋中拿出她的籍书,“咱们也只相识短短两日,我只当收留了你一晚,我也没有黑心到这种程度,一晚就要你一百两。”
“愿你得偿所愿吧。”阮玉薇将籍书和钱袋,一并都塞进她的手中。
翠鸣走了。
小福反而还在愤愤,几颗蒜子跺得梆梆作响。
阮玉薇看不下去叫住他,“诶诶诶,你悠着点儿,别把我砧板跺裂了!”
小福抬起头来,一脸惋惜肉疼的模样,“一百两诶!姐姐,你这小铺子不吃不喝,得赚大半年!就这,我还没算损耗呢。”
阮玉薇,“行了行了,明天十五带你去相国寺玩儿,听说相国寺的庙会最是热闹。”
小福幽幽地开口,“那可千万再别遇到什么事儿了。”
阮玉薇,“……你别乌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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