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耳濡目染的就是如何去成为一名贤惠的夫郎,婚嫁一事全凭长辈做主,他唯一的期望便是嫁给一个心地善良、品行端正的好人。
所以初见奚昀之时他脚扭伤,对方着急忙慌得背着他下山救治,那一刻,他静静得趴在对方背上闭着眼睛想,总归要嫁不如就嫁给他吧。
好歹他生得一副好皮囊,还向自己伸出了援手,应该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反正要嫁,相比之下嫁给见过一面的男人总比嫁一个什么都不了解的男人要强。
然而,真正让他内心对奚昀泛起涟漪是他们成亲的次日,奚昀对他说“你可以去做任何你喜欢的事情”。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原来他也拥有选择的权利。
他那时候不禁怔愣住了,随之而来的是感动,是恍然大悟。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犹如一道温暖的阳光穿透阴霾,照亮了他原本黯淡无光的世界。
奚昀尊重他,爱惜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把他视为攀附于自己才能生存的凌霄花。他愿意捧着他,为他花钱,无论云雾做什么,说什么,总能在第一时间获得奚昀的积极回应和全力支持。
这种被珍视、被理解的感觉,称作爱,会让人上瘾。
奚昀时常感叹说自己三生有幸娶到云雾,云雾何尝不是那么想,他觉得自己才是真正幸运的那个人,他遇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大千世界中,奚昀拥有一个独特的灵魂。
所以当他听到公孙大娘的这番话,他也愣了。
奚昀带着他一同来到繁华的郡城,让他看到与洵阳村与松水县截然不同的风貌。
公孙大娘的话语让他反复思考着女子和哥儿处世的意义。
这世界上有着此等思想觉悟的人仍是少数,但他有幸遇见了两个。
他不想做井底之蛙了。
云雾最近从奚昀手里要来了《诗经》,每日睡前奚昀俯于案首,他就在捧着书本安安静静得待在他身旁一起学习,遇到不认识的字就戳一下奚昀问上一问,一旁的诗句注释非常清楚详细,他大致能理解词意,有时奚昀也会停下笔给他讲解一二。
读书之益处果真不容小觑,他最近绣出来的图案得到了公孙大娘极高的赞誉与认可,她让他将如今的作品与往昔的绣品相互对照,自行洞察其中所存在的差异。
两方绣帕并排放在一起,从前不觉得,现在一对比,差距立马就展露了出来。同样的图案,所采用的布料和丝线也毫无二致,但呈现出的效果却是天差地别。
仔细端详之下,可以清晰地看到新绣图中的针脚十分细密,每一针都犹如巧匠精心雕琢一般,走线更是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没有丝毫的拖沓与阻滞之感。
曾经那些看似精美生动的绣品,此刻看来却显得格外呆板僵硬,仿佛只是一件毫无生气的死物而已。而如今这幅崭新的绣图却宛如拥有生命一般,精细雅洁,灵动逼真。
“持针者赋予绣画灵魂。”
公孙大娘抿了口茶,呵呵道:“过几日教你绣制两面光。”
小眉拿着她绣的勉勉强强的作品,细长的眉毛皱在了一起,哀怨道:“我一面光都还没学明白呢……”
“你就继续你的一面光呀。”公孙大娘笑眯眯得看着她,又看了看云雾,说道:“我是要叫雾哥儿袭我衣钵,你我就不指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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