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怎么带着东西回来了,衣服也没换?”

    这可是少有的事情,为官端正的文大人素来公私分明,平日只看书房处理往来文书,从不回后院理事。官服也大多在书房放着,方便出门穿脱。

    文博远关了门,在她对面榻上坐下,又把手中的信封递给她。

    “我刚从府衙回来,一到书房,下人就送来了这封拜帖,我看了看,想着夫人定然喜欢,没顾得上换衣服,就先回来了。”

    孟氏把冰碗推到一边,接过拜帖,语气却不大轻快。

    “夫君明明知道,我素来不喜欢你那些同僚家眷上门做客,又折腾,又客气,来来回回那些话,叫人听着都难受死了。这是谁家的拜帖,竟能叫我喜欢?”

    文大人微微一笑,胸有成竹。

    “且瞧瞧,夫人必然喜欢。”

    孟清徽轻笑一声,不置可否,打开一瞧,当真两眼放光。

    “谢家的拜帖?这是康乐街的谢家?”

    文大人瞧她眉眼生辉的样子,含笑点头。

    “如何?我就知道,夫人一定喜欢。”

    孟清徽又看了一遍落款,还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沈家妹妹的夫君,当真要来我们家?”

    文大人伸手把她吃剩的半碗冰酥酪端过来,自己接着吃了。

    “你细看看,沈娘子也会来。”

    果真,夫妻俩都要来。

    孟氏抚着额头,若有所思,突然想起了前几日两人的玩笑话。

    “我知道这事儿的缘故了。她家有两个正读书的小弟,想让我托夫君帮忙寻个有学问的好夫子。她前儿就跟我说了,我逗她,非要叫她家女儿跟咱们家立言结个娃娃亲才行。难道她当真了?竟不等我,巴巴送了拜帖来,亲自登门。”

    文大人微微一笑,却摇头。

    “恐怕不是。我前几天遇见她夫君,早就邀了人家来家小坐。”

    “谢大官人?你怎么常遇见他?”

    “他家生意跟官府关系很紧,多少能见上几回。上次遇见,他竟认出我来,一起说了几句话。临走时,我说两家离得不远,就邀他得空来家叙话。”

    孟氏听见这话,点了点头,又想起一事来。

    “夫君,既然他们夫妇正式上门,有句话我不得不叮嘱。虽说本朝礼制,商人见官要下拜行礼,可妾身跟沈家娘子素来交好,夫君千万别让人家真拜,好歹扶上一把,要不然日后相见,多难为情啊!”

    文博远一笑。

    “我本来就不打算让人行礼,必定早早扶起。”

    孟氏没想到素来守礼的夫君这么痛快,抬起一双凤眼,上下打量着他。

    “文大人素日最讲礼制规矩,今儿竟然这么开窍,肯为了妾身这般破例?”

    文博远微微一笑。

    “夫人和沈娘子这般熟识,竟不知道这位谢大官人的生意做得有多大?他亲自登门,整个广陵城的官,少有人敢安安生生受他的礼,更何况我这小小的五品官?”

    孟氏听罢,微微点头,对着衣冠楚楚的夫君,啧啧一叹。

    “文大人,你且破个例,只管点头说就是为了我,也好博我一笑。原本我还想求求大人帮忙,这下好了,大人这般公事公办,妾身这一求也省了。啧啧,竟这般不解风情。”

    文大人正喝茶,听了这话,心中一动,一边放下茶杯,一边上下打量眼前娇嗔的美人儿,打算再洗一洗不解风情的污名。

    他轻咳一声,整了整官袍,坐姿端正如松。

    “好一位乖张的小娘子,你先说说看,你打算怎么求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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