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昨夜侯爷宿在曲园!”
望舒边为郡主绾发,边将今早得知的消息细细说出。这些时日郡主出行未带上她,望舒在府中可是闷坏了。
“那是好事!”祝卿安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眼神里闪着趣味的笑意。
“嗯,之前侯爷只是在曲园小坐,这还是第一次留宿曲园呢!不过这位曲姨娘行事极为妥帖,您不在府中这些时日,府中大小事务都由曲姨娘打理,打理的井井有条!”望舒忍不住夸赞道。
这点,祝卿安并不意外,她一直都知晓曲姨娘是个聪明人,只是之前不爱争罢了,若她真的想要争上一争,她的那位好母亲根本不是对手。
“曲姨娘是个好的,只要她能保持本心!去将我从灵州带来的礼物送去曲园!”祝卿安给自己戴了一副耳坠,意味深长道。
只要曲姨娘保持本心,那么她也好,还是她的一双儿女也好,都会风光无虞的成长。
“奴婢瞧着,曲姨娘不会犯傻!”望舒嘀咕道。
祝卿安也是这般认为,但人心易变,又怎么能奢求永远呢。
早膳,是在正厅用的,文安候端坐在上位,瞧见女儿前来,神色还有些许不自然。
昨晚,他原本只是被夫人的行为气糊涂了,想着去曲园那里小坐,毕竟每次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曲姨娘都能如同一阵清风般让他觉着舒坦。
他原先也只是真的坐坐,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宠幸了曲姨娘。
“庭风是吧!”文安候瞧见水庭风,态度很是和蔼,不仅仅关心了水庭风,还询问了水府众人的情况。
“在安城多玩些时日,有什么事情告诉卿安!”文安候字字句句都是对小辈的关照。
这让水庭风也有些意外,他之前对于自己这位姑父,只知道是位高不可攀的文安候,和他们水府云泥之别。
可接触后,水庭风才发现这位姑父不仅仅生的儒雅,甚至为人很是和善,没有一点架子。
水庭风是见过那位杨家老爷,以水庭风看来,那杨宇和自己的姑父简直没什么可比的,也不知姑母这些年在纠结什么。
用过早膳,祝卿安让管家陪着二表哥出去逛逛,而她则是要入宫看望姑母。毕竟,她和沈时新的事情,也该亲自和姑母严明。
想到沈时新,胸口的位置还是有些闷闷的,却也没有当初那般难受。
果然,时间是世上最好的良药。
只是,祝卿安没有料到,她会在宫门处和忠义王边靖昇相遇。
“见过王爷,王爷什么时候从充州回来了?”祝卿安坐在马车内,瞧着长身玉立的边靖昇询问。
边靖昇一袭墨色长袍,眼神幽深,棱角分明的脸庞是冷硬的弧度,偏偏在看向马车里的姑娘时,连脸庞线条都柔和了些。
“充州那边的事务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郡主这是要入宫给太后请安?”边靖昇询问,眼神略过祝卿安的脸颊,心下微微放心。
还记得祝卿安离开充州的时候,眼神哀愁,整个人更是枯瘦,如今一瞧,她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明艳,小脸上也长了些许肉,瞧着顺眼极了。
之前,他怕祝卿安会对沈时新恋恋不忘,如今瞧着,倒也佩服祝卿安这份心性,拿得起也放得下。
“嗯,王爷先请!”祝卿安朝着边靖昇微微点头。
边靖昇却是让祝卿安的马车先行,看着祝卿安的马车入了宫门后,心里有见到祝卿安升起的喜悦,却也有担忧。
只是因为,他听闻祝卿安此次从灵州回来不是一人,还带了个男子回安城,哪怕他知道那人是祝卿安的表哥,心里也提了起来。
故而,他才会快马加鞭从充州先回来。
他已经错过一次,再也不会错过第二次。
祝卿安来到慈宁宫,正碰上姑母在喝茶,连忙凑了过去“姑母,卿安好像您啊!”
“哀家看你都玩的乐不思蜀了!”太后瞧见祝卿安,连忙招手将人给牵到自己身边坐下。
姑侄两人还没叙旧,祝卿安却是突然握住姑母的手“姑母可是身子不舒坦了?”
“哪里不舒坦了,哀家好着呢!”太后无奈一笑,手指点了下祝卿安的眉心“你啊,也太焦虑了些!”
“您这是要瞒着我不成,您平日里从不用脂粉,可今日用了脂粉也没遮住容颜憔悴,而且您身上有药味,那是熏香都不能遮掩的!”祝卿安急的站起身来“您不说,我就问关宫令去!”
太后也是被闹的没法,只能承认“你这孩子,越发精明了,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你!哀家只是因为近日天气骤变,这才有些风寒,太医都看了,也开来药,并无大事!”
太后也觉着,侄女太关心自己的身子,也是为了让侄女安心,这才隐瞒,却不想还没隐瞒过去。
“当真?”祝卿安狐疑道。
“哀家还能骗你不成!”太后无奈一笑。
“姑母,您的身子是大事,万万不能轻视!还是多找些大夫瞧瞧吧!”祝卿安劝道,她真的怕,姑母会和上辈子一样,突然出事。
太后原本觉着侄女小题大做,但看着侄女担心的双眉紧拧,到底还是遂了她的愿。
“好!就依你!”太后宠溺道。
“姑母”祝卿安迟疑着,凑到姑母身旁,思索着该如何将事情告之姑母,毕竟沈时新是姑母为自己精挑细选的夫婿。
其实,姑母的眼光很好,至少上辈子沈时新当真是一位好夫婿。可惜,这辈子的沈时新和上辈子的沈时新不同。
“怎么了?”太后细心的感觉到侄女的情绪不妥,忙低头询问。
“卿安想和沈公子解除婚约!”祝卿安心一横,将事情说了出来,这世上她最不想隐瞒的就是姑母。
太后听后,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手掌轻轻拍了拍祝卿安的胳膊,充满了安慰。
“可是他负了你?”太后询问道。
太后看的清楚,自己这个傻侄女对沈时新是动了心的,而那沈时新也对侄女有爱慕之心,原先太后还觉着这是一门登对的亲事,可只是数月,竟然闹到要退婚的地步。
“没有负我!”祝卿安否认道,她依偎在姑母身侧,撒着娇道“之前,我以为沈公子很好,可当真相处下来,却觉着他不是我期盼的那个人!我不想委屈自己,也不愿沈公子委屈!”
哪怕她和沈时新已经没有继续成为夫妻的可能,哪怕她已经认识到如今的沈时新和记忆里的沈时新不是同一人。
可她依旧不想为难沈时新,她依旧盼着他能够好。
这话,太后自是不信的,她突然听闻是有些气愤的,可瞧着侄女的态度,却更像是放下和从容。
若是侄女都放下,她却追着不放,倒是没有什么意义了。
“既然你已经决定,哀家自然尊重你!”太后叹息一声,原本以为自己为侄女选了门妥帖的亲事,却万万没料到,连她都看走了眼,让侄女兀自伤怀。
“我就知道,姑母最好了!”祝卿安忍不住抱着姑母撒娇。
也只有姑母,在听见自己要退亲这般惊恐的事情,还能面不改色,甚至不问缘由,不问对错,就愿意成全自己。
自小,姑母似乎就一直这般尊重自己,在别的姑娘家必须学针织女红时,她只因为不喜,姑母就未曾逼迫她。
姑母曾说过,她只愿自己能够随心所欲,而不是为了当下的男子而活。
“只是这退亲之事先搁置,过些时日再退亲不迟!”太后沉思了下,而后解释“如今皇帝越发猖狂,若是你退了亲,哀家怕皇帝又将主意打到你的身上!”
祝卿安一听,心也不由的提起。
“卿安明白的,一切任凭姑母做主!”祝卿安乖巧点头,如今沈时新也不着急退亲,过些时日想必也无碍。
“听闻陛下最近不仅仅要修建避暑山庄?还准备增添赋税?”祝卿安不由的想起自己听闻的事情。
提起此事,太后也是面容薄怒。
比起先帝和太后曾经的勤勉勤俭,如今陛下登基后,可谓是大肆挥霍国库,对百姓却是没有任何照拂之心。
也是因为此,太后和陛下时常发生争执摩擦,听闻此次充州修建河道一事成功,可是让陛下发了一通火气。
“陛下如今越发荒唐了!百姓生活本就不易,他却整日里只顾享乐!甚至重文轻武,想要将哀家在朝堂上的势力剔除干净!”太后提及陛下,眼神里都是冷色。
“姑母”祝卿安小心翼翼的凑到姑母耳畔“陛下不是百姓之福,只会是百姓之祸!姑母该早做打算才是!”
毕竟,陛下在位一日,姑母也好,整个文安候府也罢,头顶都悬着一把刀,不知什么时候这把刀就会落下。
祝卿安不懂什么江山社稷,但她记得姑母曾说过,姑母希望百姓能安居乐业,朝堂之上能以民为本,龙椅上的帝王更是要以身作则。
可这些,当今陛下根本就不沾边。
太后浑身突然散发出一股凝重,她狐疑的看了眼自己身边的侄女,若不是太了解侄女,她都要以为侄女的内里换了芯子。
要知道,侄女心善、聪慧,但对于家国大事从不过问,她虽被自己教养的比起世家贵女多了几分豁达慷慨,但绝不是那种玩弄权术的女子。
如今侄女突然提及此事,太后是震惊的,而后又很是欣慰。
“哀家明白了!你且放心,哀家自有打算!”太后长叹一声,眉心的褶皱似乎又深了些许。
之前太后瞧见陛下所为,不是没有这样的打算,但是如今皇室子嗣凋零,其余几位王爷还不如当今陛下,故而太后才一直按兵不动。
只是如今侄女的提醒,让太后突然有种醍醐灌顶之感,侄女都能看出当今陛下的不作为,若是她继续纵容,受苦的只有百姓。
“姑母曾言,这世上所有人并无尊卑之谈。既然如此,有些位置,也该是能者居之,姑母觉着对吗?几位王爷中,定有优秀者!”祝卿安装作很天真的询问。
她知道最后边靖昇会荣登高位,但姑母并不知晓,故而她才会提醒。
而且,祝卿安和边靖昇相处的这些日子,觉着边靖昇不论是谋略还是品行,都很好,至少她可以肯定,若是边靖昇坐上那个位置,百姓不会受苦,而文安候府也不会被打压。
“卿安”太后看着祝卿安,哪里听不明白侄女的意思,这是她都未曾考虑过的事情。
可对上侄女那双坚定的双眸,太后不得不考虑侄女口中的提议,也不得不承认,侄女所言极是。
这简直是两全其美的办法,是她这么些年考虑的太多,竟然让自己走了死胡同。
祝卿安瞧着姑母陷入深思,坐在一旁并未打扰。
她知道,以姑母的谋算,只需自己稍微提醒,姑母就能联想到更多的事情。比起自己,姑母有手段、有城府、有势力,只要姑母想,祝卿安肯定就没有姑母做不成的事情。
祝卿安不知,在她前脚离开慈宁宫后,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踏入慈宁宫。
而此时太后正视着眼前已经成长为参天大树的边靖昇,之前,她从未考虑过,可如今太后却觉着,几位王爷中只有边靖昇才配坐上那个位置。
至于边靖昇没有皇室血脉这件事,并不重要,毕竟太后从不觉着皇室流的血脉就尊贵些。
是她自己看着教着长大的孩子,没有人比太后更清楚边靖昇有多优秀,更为难得的是,他有着一颗爱民如子的心。
“昇儿!”太后语气低沉,招手让边靖昇上前来。
当边靖昇听了太后所言,哪怕向来持重老成的他,不免也被惊到。
“太后,您?”边靖昇神色复杂道,他之前只想做一位能辅佐帝王的贤臣,后来瞧陛下这般好色昏庸,就想要做一名良将保家卫国。
可如今,太后竟然让他去夺那把龙椅。
“哀家知晓昇儿你对皇位并无争夺之心,可你也瞧见了,陛下行事昏庸无能,若再让他继续这样下去,百姓苦不堪言,而玄龙国的根基都要被他给糟蹋了!”太后痛心疾首道。
边靖昇跪在大殿上,神色凝重,沉思良久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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