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惊愕地摇头,她无法相信凌云彻竟能让皇上为他圆谎,将他私自前往木兰围场的事先行遮掩过去。

    尽管如此,她仍强撑着气势,继续呵斥道:“凌云彻,即便是皇上召唤,你也该向你的主子交代一声,而不是悄无声息地消失。”

    凌云彻转向富察琅嬅,恭敬地问道:“皇后娘娘,请问在这皇宫之中,是皇上为大,还是娴常在为大?”

    容佩代答:“自然是皇上大。”

    凌云彻微微一笑,再次转向如懿:“娴常在,您还有何疑问吗?”

    如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停留在嘴唇微张、眼睛圆瞪得百口莫辩表情上。

    金玉妍冷笑一声:“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巧嘴。”

    凌云彻眨眨眼:“没有一张巧嘴,怎么伺候皇上呢。”

    富察琅嬅眼见高晞月已经摇摇欲坠,暗叹一声,知道这场闹剧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于是,她提高声音发表总结讲话:“凌公公,既然李玉已经调离御前,你作为新任的御前公公,就要尽心尽力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若有不懂之处,可以向进忠、进保他们请教。”

    她略微顿了顿,似乎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继续说道:“至于凌妹妹那边……万事都要以皇上为先,切不可再抛头露面、惹是生非了。你能够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想必也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凌云彻平静地行了一个太监该有的礼,说道:“奴才谨遵皇后娘娘教诲。今日在长春宫给皇后娘娘添了不少麻烦,奴才也知道诸位嫔妃都不喜奴才,但奴才到今日这一步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望皇后娘娘宽恕。”

    如懿猛地一甩头,不屑道:“你如何一步一步走来的,我都看在眼里,有何苦衷!”

    岂料这话一出,一直保持着冷静的凌云彻突然暴起,几步跨到如懿面前,一记耳光猛然挥出,将如懿狠狠地扇倒在地!

    富察琅嬅惊愕之余,厉声喝道:“放肆!”

    容佩眼见情况不对,毫不犹豫飞身而出,一拳将凌云彻重重地捶倒在地。

    她一脚踩着凌云彻的肩膀,语气严厉:“皇后还没发话,哪轮得到一个太监在长春宫殴打嫔妃!”

    凌云彻倒在地上,却毫无悔意,怒视如懿:“有何苦衷?你日日在宫里看我受板著之刑,居然还说有何苦衷?你心肠有多冷才说得出来这种话!”

    他挣扎着抬起头,双眼充血:“那段时间我生不如死,唯一的希望就是你的承诺,指望你能将我救出苦海。可你呢?只不过轻飘飘地求了一句情,一被拒绝就立刻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说到激动之处,他几乎要挣扎着站起来。

    凌云彻眼神中充满了怨恨和不甘:“说到底,我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我怎会落到如此境地!”

    面对凌云彻的指责,如懿脸色苍白如纸,颤抖着辩解:“我只是把你当作朋友,一直都在帮助你。你为什么要以怨报德,如此误解我?”

    凌云彻对她的话嗤之以鼻,声音中充满了怨恨:“朋友?你只是在享受被男人追捧的感觉罢了!夫君是天子,又被侍卫仰慕,你爽得很吧?你何曾真心为我考虑过?”

    如懿一边擦泪一边说道:“凌云彻,你能调离冷宫多亏了我的帮助。我什么时候没有为你着想!”

    凌云彻理直气壮:“那是我应得的!是我有本事!”

    高晞月终于找到机会骂一通这个不男不女的玩意:“该说不说,她确实帮你了,你怎么能不认。”

    天知道她一个时辰之前,绝对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替如懿说话!

    “好,就给慧贵妃一个面子,我调离冷宫有你一份功劳,”凌云彻接着说道,“那我被流放到木兰围场时,你送了什么?没用的无患子!我被宫刑时,你又送了什么?没用的枕头!唯一有用的靴子,却害我受了板著之刑!”

    如懿委屈得不停落泪,好似一个被家长责骂的小女孩一样撅起嘴唇,肩膀无助地瑟缩着:“这都是我的心意……”

    凌云彻声嘶力竭:“别露出这副模样,你的心意我不敢领受!你问我有何苦衷,我就告诉你,看不到尽头的苦比踹你这一脚难受多了——皇后娘娘!!!!”

    富察琅嬅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喊吓到了,心脏漏跳了一拍,她定了定神,才恢复了往日的威严。

    容佩加大力度踩住凌云彻,冷冷道:“注意你的语气,奴婢下手没轻没重,不小心踩断你的喉咙就不好了。”

    凌云彻已经涕泪横流,恨意快要化作实质:“奴才以下犯上,殴打嫔妃,罪该万死。皇后娘娘,您就赐我板著之刑吧!也算是成全了娴常在的心愿!”

    如懿浑身发抖,她从未想过自己做的事,竟能招致如此强烈的怨恨。

    偏偏这个人是凌云彻,她曾经视为超越男女之情的朋友,如懿如万箭穿心,痛得站不起身。

    不过,现在他们的感情的确已经超越了男女之情,变为更为浓烈、难以割舍的互相仇恨。

    富察琅嬅深吸了一口气,先让星璇将脸色苍白如纸的高晞月搀扶到内室休息,然后罚凌云彻一炷香时间的板著之刑。

    “以后,你们之间的过往就算了结,不必再提。”富察琅嬅疲惫道。

    凌云彻熟门熟路来到长春宫门口,不需要任何人的催促,便自觉地摆出了受罚的姿势。

    如懿就这样远远看着,直到凌云彻结束刑罚,推开上前搀扶的赵一泰,一瘸一拐地往养心殿而去。

    小梨小心翼翼道:“主儿,我们回去吧。”

    如懿把视线移到红墙上,淡淡道:“小梨,你觉得皇上是真的宠凌云彻吗?”

    “小梨不敢揣测圣意。”

    如懿仰望天空,感慨道:“皇上最重视的就是皇嗣,凌云彻无法做到。这是他的缺点,也是他的优点。”

    小梨完全不想听,长春宫的宫女已经在远处窃窃私语了,她想回宫。

    如懿继续道:“嫔妃们花姿百态,但其背后都有错综复杂的人际和家族,唯有凌云彻,是皇上可以放心宠的,连坐胎药都免了。”

    小梨心想:哦,然后呢,我们可以走了吗?

    如懿慢动作走了几步,一时望着一棵草发呆,一时望着远处绿瓦,在心里充分感慨了一番后,才道:“回去吧。”

    小梨兴高采烈,但未等她迈步,如懿又道:“回去把桌上那本墙头马上,送给凌答应,就当是我赠予的封赏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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