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白有点生气,语气也很急迫,旁人看起来就是她突然就生气了,有点莫名其妙。
朱阮不明白她的变化,只是一边陈述事实,“就算解了也不过几年的光景,我失去了内丹,寿元已经走向末尾,用处属实不大。”
看他那脑子,似乎还没意识到,沈亦白扼腕,干脆直截了当的挑明,免得他还在无知中沉沦。
“你说你的内丹被剖了,你大师兄来找你的时候,没发现你中毒,难不成还不能发现你内丹不见了吗?”
“大师兄他?”
“他是不是还告诉过你家朱凌让他时刻注意府衙的信息,若是有告示贴出来了,就让你回山?”
“呃,可我此刻”
“要我说,他也在气你,要不然很多东西,大可以开诚布公,用不着这般拐弯抹角。”
“他气我?”朱阮大惊失色,“我”
想起自己曾经干了什么,朱阮瞬间气就虚了起来,“他确实应该生气,我伤了师父,罪无可恕。”
“当然,要是我是他,我肯定气。
气你这么不长进,竟然敢伤害自己师父,但是,他更气你就因为这点事情,荒废了数百年,脾气就如此执拗,也不想联系一下他,去看看事情有没有转机,也还气你没有照顾好自己,在一个普通人的世界里,把内丹给丢了。”
“我”
朱阮瞬间被拉进言语的漩涡,无法自拔,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可是他
“咳咳咳咳”
思绪翻涌,朱阮脑子混乱,靠在一边大口呼吸,胃里灼烧,让他缓不过劲来。
“你要是让他知道你中毒了,倒也顺便逼一下他,让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改变一下自己的计划,现在好了,你竟然瞒着他,你是想让他替你收尸,你倒也真不怕你那大师兄走火入魔。”
朱阮难受极了,一部分是身体上的折磨,一部分则是沈亦白的斥责,他怎么就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呢。
他不敢面对大师兄,不敢面对同门,他甚至都没去给师父送终!
可他已经决定将错就错,就让这事了结了,死了一了百了,什么都不要想,什么也不要管。
他总是冲动的,也不够智慧,他改不了了。
这样的他,让他有什么脸面提回去,回去了,他要怎么去面对师父的灵牌!
朱阮陷入深深的自责,全然被沈亦白玩弄于股掌之间,沈亦白说了一通之后自己倒是舒爽了。
整个人舒畅无比!
“总归咱这样,你好好回去,好好听话,咱从头再来。”
“不行。”
朱阮低声拒绝,带着骨子里的执拗。
“我没办法面对师父,错了就是错了。
当年那么多的师兄弟,大家全看在眼里,此时我再回去,大师兄他要如何自处,还不如我死在外面,就当是给之前的事情做一个了结,最好最好是大师兄他清理门户,以正视听。”
这人脑袋是榆木做的,既然如此,沈亦白决定吓他一下。
只看沈亦白板着个脸,一脸严肃。
“难道你就没想过,你师父风游突然羽化,里面可能有你大师兄的手笔?”
朱阮哪里被这么吓过,这话就跟棒槌一样砸在他脑袋上,他瞬间瞪大了双眼,嘴唇发抖,手指头都在哆嗦。
“你你莫要胡说!”
“想想呗!”
沈亦白也不着急,娓娓道来,用的是付远的口吻。
“我天赋异禀,家世显赫,自幼苦学,天赋,家世,努力,三样一样都不缺,无论在哪里都是天之骄子,明明已经是青兰山修士第一人,但依旧无法达成师父的要求。
师父看见我,总是让我再进一步,他老人家一步步紧逼,满口都是青兰山的声望,满心都是他自己的宏图,他毫不在意我的想法,我都快走火入魔了他都看不见。
我到底在为谁修炼?
为青兰山吗?
为师父吗?
家族送我上山,哪怕不是为了家族日后的荣耀,也该是为了我能有一天登高望远。
现今完全跟着师父的节奏在走,难不成我是师父的傀儡吗?是师父拿来显摆的工具吗!!
为了达成师父的要求,我勤加修炼,力争上游,以至于让自己产生了心魔,差点万劫不复。
师父却为了平息众弟子的情绪,为了他首尊的位子,为了他自己的权威,竟然拿着剑指着我。
我敬他,爱他,视他如生父。
他竟如此待我,他想杀了我!!
不仅如此,我侥幸恢复了神智,竟然发现我几乎看着长大成人的小师弟被师父挂在了诛杀榜上,他让灵山弟子去诛杀他!!!
我看着他长大的,他何其重要,师父难道不知道吗?
可如今他生死未卜!我回首望去,身后空无一人。”
沈亦白说得绘声绘色,朱阮哪里禁得起想象,瞬间脸又白了几分。
“你闭嘴,不会的,大师兄不会干这种事的。”
“小师弟,我是为了你啊,你寿元将近,若是再不找到你,将你接回去,一切都会晚了,我将后悔莫及。”
“你闭嘴!”
朱阮气得胃痛,这次不是毒烧的,纯属被气的,他的胃好像火烧一般。
沈亦白玩得挺开心,看他那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样子,赶紧换了个语气稍加安抚。
“哎呀,别犟了,你师父已经羽化,是是非非皆是云烟散去,日日夜夜都是星转轮回,你不会想让他们再失去一个亲人吧。”
朱阮眼眶发红,带着嗔怪,“你吓我。”
沈亦白自当不想承认,“只是陈述一下你师兄可能的想法,哪能算得上吓你。”
沈亦白最近有好些个心得,哪怕是修行之人也是来自于人世间。
七情六欲,贪嗔痴慢疑,一个都躲不过,但凡你躲过了,你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修行修行,总归还在轮回之中,延长了寿命却也摆脱不了离散,大差不差的。
沈亦白还是想回去的,但和之前相比,心境已经大不相同。
要说之前是对人世间全然的排斥,现在更掺杂了几分感悟,而这类感悟,她并不讨厌,在一些非人物种的恶行的衬托下,反而难得可贵起来。
“要我是你啊,就听你大师兄的,好好的回去,珍惜以后的时间。
你不在的时候,他想必找你找了很久,他是个听话的人,自小在他师父身边长大,肯定不敢大张旗鼓的找,只得慢慢的,背着自己师父,尽可能想将你寻到,纳入自己羽翼之下。
怕你死去,怕你受伤!
不安,迷茫,害怕!
他年纪大了,化神无望,师父已殁,唯一的念想就是找到你,守护好青兰山,将青兰山传承下去。
朱阮,你该为他多考虑考虑了。”
不错,沈亦白心中为自己鼓掌,这一套话术无懈可击,可不是嘛,她向来会见缝插针讨自家师父开心,这些个言语技巧,小儿科。
看着朱阮若有所思的表情就知道他有听进去,这番说辞,感天动地!他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才叫怪呢。
感情做不得假,他极其心疼付远这个师兄,要不然也不会敢对自家师父拔剑。
下午,解药配置完成,乍一眼看过去是深紫红色的,朱阮看着,表情微妙,“像血。”
“喝!”
朱阮喝了几口想吐,被沈亦白给瞪了回去。
不管这皮子多么稚嫩,这眼神确实是几百岁该有的威力,朱阮乖乖咽了下去。
朱阮进青兰山的时候已经鲜少和白龙山来往。
所以他对三师兄口中念叨个不停的那个天真无知不知所谓只是命好的庶民暴力女的印象并不深刻。
除了站在外围看过几次他们互相切磋,并没有正面对上过几次,甚至可以说是没有正式交谈过几次。
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年少之时有人送了青兰山两株冬天盛开的红兰花,那花甚是好看,就是青兰山这类的灵山都不曾见过,尤其珍贵和稀奇。
师父当时觉得灵山之间相互的交流不多,便想以此为噱头趁着下雪要举办赏花宴,邀请大夏众灵山修士一同雪中赏花,饮清酒,述衷肠。
大师兄带着他前去白龙山送请帖,那日严寒,雪下个不停,他才刚修炼不久,一路上瑟瑟发抖,虽说穿了棉裤,但也冷得厉害。
才到了白龙山,大师兄就被人拉走切磋。
他只得在林子里瞎逛,一个不经意,看见一人长发披散,穿着白色纱衣,衣袖翻飞,如冬季的白毛狐狸。
她静静站在那里,眼睛死死盯着自个儿的棉裤。
说不吓人那是假的,哪个正经人家的女孩会盯着男人的裤裆看,下一瞬,就在朱阮毫无反应的时候,棉裤刷的一下被她扒了下来。
冷风差点没把朱阮送走,然后那抢了他裤子的疯女人哈哈大笑的跑了。
嘴里喊着小鸡有救了。
疯了!大冬天的,他穿着一条单裤在那里苟延残喘。
最后还是白龙山一位年纪很大,他不太认识的修士给了他一条陈年旧棉裤。
那裤子破洞还有蜘蛛网,他忍着恶心
“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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