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阿娘。”明洛深怕大喜后的大悲刺激地胡阿婆往猝死的方向上去,连连柔声喊着她,又顺势将个头还没她高的阿婆揽进了怀中。
胡阿婆喘了两口气,稀里糊涂地应了两声,紧接着又发出一声微哑的干嚎。
“碗娘还年青,不碍事的。”宋郎中似有若无地安慰了句。
“姐姐看着蛮好的,阿娘别太伤心了。”明洛又赶着把碗娘在公主府的情况大致说了遍,着重点出公主的宽仁和仍是平民的身份。
元郎牵着三匹马跟在他们后方,一壁走一壁记着街坊和路。
“旁的都好说,就是真没了奴籍,也没法子,左右这世道……碗娘人能好好的就是大幸了。”胡阿婆总算收了眼泪,眼角发红地哀叹。
明洛收紧了几分搂她的力道,柔声说:“儿也是这般想的。这次大胜,咱家还平白得了三匹马。”
胡阿婆一惊,本能地啊了声。
“是阿洛的本事,她帮公主挡了下跤,又得了公主青眼,先前在军营中也颇有立功,咱家这回可不愁过冬了,赏赐不少,光绢就有两百匹。”宋郎中回头看了眼三马一人,咳了两声后与老伴说道。
“两百匹?”胡阿婆更匪夷所思了。
这是一笔超乎普通人所能拥有的财富。
明洛嬉皮笑脸道:“还有两口奴婢呢,以后咱家劈柴挑水洗衣的粗活,都有人做了。”
“奴婢?”胡阿婆对这点的接受度显然比较高。
“秦王府赏的。”宋郎中言简意赅。
三人说话间,已不知不觉走到了延福坊的坊门,路过有和宋郎中胡阿婆相识的老丈郎君,纷纷停下闲话问好,明洛也在一旁十分乖觉。
“早些年咱家也用过一个男奴,只是每日吃得多,后来家中负担困难了,方又卖给了旁人。”
与现代的雇人不同,隋唐的奴婢可以说是普遍到了,只消负担地起买奴婢的钱帛和养奴婢的开销,寻常人家都可自由买卖。
由于奴婢是完全没有身份地位的非人存在,纵使因冻馁饥饿死亡,也是司空见惯的事实。
“元郎,你赶紧去吧。万一赶不上时辰,城门关了……”明洛看胡阿婆情绪稳定许多,往后头主动牵过三匹马儿,打发元郎走了。
胡阿婆则对元郎这般年龄的少年儿郎没一点抵抗力,和善道:“不介意的话,往咱家来过一夜吧,有你口饭吃。”
元郎从马上取下自己的行囊背篓,又拎过一袋东西,实在道:“今儿不去打扰你了,我数月未归,怕是爷娘也在村口张望,到处寻人打听,不好叫他们多心。”
宋郎中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十分认同他的说辞。
“今儿元郎先去吧,省得误了时辰。”
等三人回到家中,左邻右舍皆炊烟袅袅,饭菜香味扑鼻而来。
“阿洛,你先把火生了。”胡阿婆这时已基本与往常无异,开始按部就班地发号施令。
明洛刚往小杌子上坐下换了双略旧的软底鞋,一听使唤便应了一声。
不是千金小姐的命,就得好好干活。
她坐在灶坑后的板凳上,轻轻松松把火点了起来,又用铁钳拨弄了下里头的木块,大功告成地松了口气。
饭后,她主动收拾碗筷,腾出了充分的时间和空间给两人商议有关于她的终身大事。
然后,果在廊下听见爷娘俩人的悄悄话。
“那儿郎品性如何?这么快就定了吗?我还想给阿洛仔细看一看。”胡阿婆忧心忡忡,言语间充满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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