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含辛茹苦,起早贪黑是一点没错。
无非姿态有点难看,看着不太讨喜而已。
说一千道一万,都是生活所迫,谁都想岁月静好,温文娴雅,每日品茶拾花地过快活日子。
“阿娘,你要是身子累,赶紧着上榻躺着,家里不是有人吗?阿耶在,我和阿姐都能帮上忙,实在不行,还有大伯家的……”元郎心力交瘁,顺着她的话道。
“人哪里管我死活,月子里连吃个鸡蛋都没我的份,要不是我下榻往院里走两步,还不知道这种黑心黑肺的事儿呢。”
妇人本是仗着坐月子预备好生歇息调养的,把活计都推给大房母子四人,奈何那日她鼻子灵,越闻越不对,索性下地走了两步。
这一看,可不得了了。
她那大嫂居然在给仨孩子一人一个地吃鸡蛋!
不是说鸡蛋多贵,多好吃。
凭啥啊——
大家住一个屋檐下,说到底是一家人,居然瞒着她偷偷吃独食。
她没份就算了,可还有两个女儿呢,太欺负人了。
又是一场恶仗。
眼看旧事重提,大房的寡妇无论如何都不受这气,怒意不减地冲过来,快到几乎带起一阵风:“说了多少遍,这鸡蛋是一文钱五个从隔壁卢家便宜买的,人家里就那么多,多一个都没有。
另两只热在锅里,后来不是都给秋花和大娘子吃了吗?你早上已经喝过蛋羹,一天哪里好吃两个蛋的?!”
“你还敢浑说!明明是被我现场捉包后,没办法才从锅里摸出来的,否则我俩闺女还吃不到呢。”妇人啐了一口,逻辑清晰,战斗力惊人。
“举头三尺有神明,我什么时候自己吃过独食!短了你的那是你活该,整日没事找事,胡说八道,我可从没短过两侄女的份!”
妇人伸手一指,言之凿凿:“听听吧,人就是那么黑心肝,什么叫短了我的是活该?承认了吧,狼心狗肺的东西……”
整座宅院充斥着妇人骂骂咧咧的声音,而她嫂子从来不是这泼妇的对手,没几个回合便败下阵来,甩下这么一句:“真是不可理喻。”
“阿娘,何必呢。大伯娘都说了,等阿福的亲事说好,就往祖宅地的旁边起宅子,咱们不就分开住了?”元郎盯着阿娘杀人般的目光勉强道。
阿福只比元郎小三个月,早早在旁边捏紧了拳头,若非看在叔父和阿兄的面子上,简直忍耐不住满腔的怒气。
日复一日的闹剧终被迫收场。
妇人的注意力被自家男人轻飘飘的一句话转移了。
“元郎,你且去吧,今日赶得及吗?”
元郎兴奋不已,看都没敢看阿娘的脸色,小跑着往屋里去换衣裤。
外头只剩下俩人再度争执的聒噪声,主要以妇人为主,男人为辅。
为免招阿娘的眼,元郎都没拐去厨房摸早晨吃剩下的半块馍馍,用清水洗了把脸后,草草和父母道了个别,火急火燎地往村外走。
路走走停停,实在渴了便往溪边喝两口水,紧赶慢赶地在未时左右进了长安城。
又凭着记忆慢慢摸索,大半个时辰后终看见那块宋氏医馆的牌匾。
这个‘宋’字,元郎是认得的。
“哎……真是元郎你。”明洛不知从哪边拐出来,身上挎着个方正的箱子,轻快地招呼了声。
“宋娘子好。”元郎赶紧作揖行礼。
明洛一面引他往医馆里走,一面问:“这时间点儿,有吃过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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