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宴无好宴（三）
听夏芷瑜这么一问，汤媛身子一僵，大眼睛咕噜噜一转悠，就开始学着夏芷瑜刚才的模样，四周查看有没有外人，甚至她比夏芷瑜做得还更加细致，还弯腰在地上捡了好几块石头，往跟前的荷花池里头砸，倒是没有砸出什么藏在水下的人，把荷叶之间的鱼儿吓跑了不少，扬起了阵阵水花。
见夏芷瑜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她，汤媛清了清嗓子，“我这……也是听楚恒说的，说原来他们遇到过敌军的细作，那就是拿个芦苇杆子含在嘴里，藏在水下打听消息的。”
“哦，那他还和你说了挺多事的。”
“他知道我爱听这些。要是惹我生气了，一般都说这些哄我来着。”“这样啊，那我一直误会了。”夏芷瑜伸手拨了拨鬓角的发丝。
“你误会什么了？”
“我还以为他想要哄你，一般去珍馐斋买点儿点心或者香满楼点几道菜就行。”
“那是肯定的啊。”汤媛下意识应答之后，好似突然反应了过来什么，身后就往夏芷瑜身上挠，“好啊小鱼儿，你在笑话我好吃是吧？”
夏芷瑜一边躲一边笑着解释，“没没没，我是说他人傻银子多。”
笑闹间，汤媛把夏芷瑜的衣领稍稍拉开了一些，她眼睛挺尖，“诶，小鱼儿你这脖子上被什么东西给咬了啊？红红的一片。你痒不痒，我帮你看看？我这身上带着药呢。”
夏芷瑜几乎在眨眼间就反应过来汤媛说的是什么，她飞快地用手挡住了脖子，而后有些慌乱地整好衣裳，耳根子和脸颊瞬间就红透了，“没事，可能是前些天沾了什么花的花粉吧，前几天倒是又痒又疼的，今天已经好多了。你还没和我说呢，楚恒那天到底去那个宅子里头干什么去了？”夏芷瑜现在也只能想到用这个来转移汤媛的注意力了。
“这个，我和你说了，你可别往外说啊。”汤媛是藏不住话的性子，本来刚才她就想和盘托出了，只是说着说着，话题转移了。
“自然。”夏芷瑜做了个守口如瓶的动作。
然后汤媛就凑到了她耳边，开始小声地把从楚恒那里听来的‘消息’缓缓说了出来，刚开始的时候夏芷瑜只觉得耳朵边儿有些痒痒的，听到后来她也没工夫注意耳朵到底痒不痒了，只觉得汤媛那肯定是被楚恒骗了的，也许药的事确实是真的，但是‘不举’？骆铭那样儿，可不像是完全因为药力驱使。很快，夏芷瑜就明白了楚恒用药的缘由，只怕如果不是那药，骆铭那天根本就不会那般失控……所以骆铭被楚恒坑了，她被圆圆坑了？这一对儿，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了。夏芷瑜有些无奈地苦笑，也不好和圆圆明说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静静地听她把能说完的说完。
汤媛说完之后，侧头看夏芷瑜的表情，见她脸色没有太大的变化，她有些不解，“你怎么好像一点儿都不惊讶的样子？”
“啊？我该惊讶什么？”夏芷瑜此刻有些慌乱，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在圆圆看来才显得不那么可疑。
“楚狐狸听到我说‘不举’的时候，他反应可大了，说我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是不该知道这个词儿的，原来小鱼儿你也是知道的吗？你也是在花宴的时候听她们说的？”
“这个，知道很奇怪吗？是楚恒太大惊小怪了，再过几个月，咱们也到了能出阁的年纪了，有些该知道的，还是得要提前知道的，这样到了时候才不会显得太慌乱。”“你也这样觉得，就是嘛！楚狐狸太霸道了，偏偏我三个哥哥都爱听他说话，他在的时候他管我，他不在的时候，我三个哥哥轮流管我，我这日子过得也太惨了。”
夏芷瑜正想说些安抚汤媛的话，却突然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要不是汤媛还算眼疾手快拉住了她，她只怕就要落水了，荷塘远处看着景色虽好，却着实不是什么戏水的好地方。
汤媛拉住了夏芷瑜之后，炸毛的猫一般把她挡在了身后，怒视来人，“你干嘛？”
汤媛个头真的不高，所以即便此刻她站在她身前，夏芷瑜依旧能清楚地看到来人，是夏芷柔。虽然此刻的情况有些好笑，但夏芷瑜心中暖意缭绕，圆圆是真心待她好的。
“姐都快急死了，你倒是自在悠闲得很，还在这儿和个外人谈笑风生。”夏芷柔一开口，便是谴责之言，颇有些倒打一耙，声高就是有理的意思。“大姐着急？为什么？”夏芷瑜对于夏芷涵的印象还算不错，虽然不知道当年的事，她是否是首肯默认了的，但目前来说，她待她们几个还算是不错的。
“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姐就不会带着茹姐儿到徐府来，现在茹姐儿不见了，你高兴得不得了吧？要是茹姐儿出了什么事，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呢？什么时候不见的，在哪儿不见的？”说夏芷涵来徐府是为了她，夏芷瑜是不愿意承认的，她倒确实算是沾了光，但这并非她所求，她只是不得不来罢了，只是……茹姐儿，那个孩子，当年也算是她教养着长大的，虽然她听了母亲和芷柔的话，越长大与她这继母越不亲近，处处提防她，但她没有亲生子女，对她的感情终于不是假的，这会儿听到她可能出了事，夏芷瑜是真的着急。
“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你吗？快别废话了，分头去找吧。”
夏芷柔朝着一个方向离开，夏芷瑜准备往另一个方向去，却被汤媛拉住了手，“小鱼儿，你还真的要去找啊？她那明显不是把你当姐姐，把你当丫鬟使呢。”
“夏芷柔归夏芷柔，茹姐儿还小呢，要真出了什么意外，总归让人难受。”
汤媛沉默了一会儿，终归是个心软的小姑娘，“那，我也和你一块儿去好了。她多大啊？”
“三岁多了吧，大概这么高。”夏芷瑜按照记忆比划了一下。
“才三岁？这么点儿大，她自己能跑去哪儿啊？会不会是身边伺候的丫鬟或者婆子带着她去玩儿去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倒也还好了。”怕就怕，这府里今天办花宴，混进来了什么不该进来的人。往年也不是没有出过这样的事的，孩子丢的过程千奇百怪，但结果都是一样的，丢了之后就再没有寻回来过。
汤媛口中伺候茹姐儿的乃娘，此刻正跪在夏芷涵跟前，不时地磕个头，“夫人，您信我，我真的没偷懒，我看小主子睡着了，睡得很熟，我突然内急，想着离开一会儿应当没事，就……没想到我从茅房回来，小主子人就不见了。”
“不是反复交待过你很多次了，得保证小主子身边有人，没人不让你去茅房，但你去之前是不是应该找个人来替你暂时看着小主子。现在小主子人丢了，你就算磕死在这里也没用。”
“行了，都别说了。”夏芷涵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准备亲自去寻女儿，但才刚起身，就眼前一黑，脚下一软，这会儿正斜靠在塌上，听着身边的嬷嬷和女儿的乃娘说话，越听，她脑子里头那根弦就崩得越紧，想到茹姐儿可能会出的这样那样的意外，她的脑子都快要炸开了。
“快，去找人吧，你们都去。”“主子，您身边得有人伺候着，老奴……”
“只要茹姐儿没事，我就没事。”后头的话，夏芷涵没有再说，因为已经有些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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