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避不开（二）
如果可以，夏芷瑜其实很想装病不去永宁侯府，想也知道，夏夫人突然转变了对她的态度，又将她带到那样的是非之地，定然是没有安什么好心的，但她不能装，因为她若是装了，夏夫人必然会延请大夫入府来替她把脉，那样一来，她有孕的事就瞒不住了，到时候必然是一场轩然大波。
“怎么穿的这样素净？瑜儿你的模样长得好，还是穿红色最好看了。我前几日不是让人送了几件到你屋子里头去了吗？今天怎么没有穿上呢？现在时候还早，不然你抓紧时间，去换一身吧。”
夏夫人字里行间都带着商量之意，但是说话的语气却带了点儿压迫。若是夏芷瑜是个实实在在的十五岁小姑娘，只怕立马就掉头回屋去换衣裳去了。但好在，她不是。
“母亲，您给我准备的那些衣裳，瑜儿是很喜欢的，真心喜欢，今日本来也是想穿着出门的，但是……瑜儿想着，这回咱们出门并非是去参加花宴，而是去看望大姐，大姐生了病，只怕容颜多少有损，我若穿的花枝招展的，只怕大姐看了要难受的。所以特意挑了这么一身素净的衣裳。”
夏芷瑜这一番话，将夏夫人堵得心口发疼，因为她字字句句都自有道理，是站得住脚跟的。
“瑜儿这话，说得真有道理。我原来倒是真不知晓，瑜儿你是这么会说话的。”
夏夫人含沙射影的话，夏芷瑜只当做夸她的话，并未接话，只是有些羞涩地笑了笑。夏芷瑜这一笑，更是气得夏夫人心肝脾肺哪哪儿都疼。
一旁的夏芷然，看看夏夫人，又看看夏芷瑜，面上露出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来。时隔多年，确实算是多年，夏芷瑜又再一次踏进了夏芷涵住的院子，她的屋子……这间院子，这间屋子在夏芷涵当年因病离世之后，便被封闭了起来，因为侯府的主子们都觉得夏芷涵死在了不该死的年纪里头，怕她的魂魄‘心’有不甘，会来折腾住在这个院子里头的活人。
夏芷涵如同那回一般，斜斜靠在卧榻之上，不过她的脸色没有那一次那么难看，这一回，她只是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不如当时的形容枯槁。
“你们来了。”见夏夫人领着夏芷柔、夏芷瑜和夏芷然进门，夏芷涵有些有气无力地出了声，下一刻，她便要身边的丫鬟扶她起身。
夏夫人心疼女儿，忙道，“都是一家人，你就好好躺着就是。”
夏芷柔向来是个口没遮拦的，特别是在亲人跟前更是肆无忌惮，“姐，就几天时间不见，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啦？好像小产的不是你们家那个小妾，而是你一样。”没想到夏芷柔有口无心的一句话，却顿时引出了夏芷涵的泪水来。
夏芷涵的陪嫁妈妈立马走到了夏夫人跟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夫人，不是老奴有意瞒着您，而是大小姐不想让您跟着一块儿伤心，这才让老奴帮她瞒着的，这一回，不仅那个妾室没了孩子，大小姐其实也……”
“妈妈，别说了。”
“你说什么？芷涵也……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就能瞒着不说呢？那个小妾住在哪个院子里头？她这明明是要谋害主母腹中子嗣，不小心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也给搭上了，她这都是咎由自取，怎么还敢把责任都往芷涵身上栽呢？不行，我得找侯夫人说说道理去，他们不能这么不公平。”
“娘，别去了，是我没用，没有保住肚子里头的孩子，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来了，要是知道，在梅姨娘朝着我撞过来的时候，我绝对是要避开的。都是我的错。”
自从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之后，夏芷瑜觉得自己的心比过往柔软了许多，就像此刻，她真心实意地为那个曾经来过却未曾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孩子难过。
“大姐，瑜儿知道您没了孩子很难过，但您得为自己和您的两个孩子多考虑。没了的已经挽回不了了，在您身边的，您得好好珍惜才是。”
“嗯。”夏芷涵回握住了夏芷瑜的手，轻轻应了一声，夏芷瑜只觉得，她的手冷得厉害，好像此刻不是炎夏，而是寒冬一般。
“你倒是会装和事佬，照你这么说，我姐肚子里头本来的孩子就算是白死了？咱们肯定是得为孩子讨回公道的。你倒是冷血，什么没了的已经挽回不了了，那孩子本来好好儿地在我姐肚子里头待着的，再过几个月就能出生了，会哭会笑会喊 我姐娘亲，这下可好，那个狐狸精不但把我姐的孩子给搞没了，还想撺掇我姐夫把我姐给休了。你就这么事不关己地让我姐把这事儿给放下了？”
很多时候，夏芷瑜其实都不免怀疑，夏夫人生夏芷柔的时候，是不是忘记了给她生脑子。她倒是说得痛快，但那一字字一句句都像刀子一般往夏芷涵心口的伤处扎。
“柔儿，别说了！”显然，她没有脑子，不代表夏夫人也没有。
“娘，您凶我做什么呀？您该凶她，她撺掇大姐息事宁人呢，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那可是一条人命啊，本来您很快就能多一个外孙或者外孙女了呀。”
“行了，我没说不追究这事。但你也……别在芷涵跟前说这个。”
“我……我是提醒姐姐，让她别忘了这血仇。”即便此刻夏夫人说得这般直白，夏芷柔依旧在嘴硬。“唉。”夏夫人叹了口气，冲着夏芷柔几人摆了摆手，“你们都先出去吧，我和你们大姐有话说。”
夏芷瑜几人出门去之后，夏夫人坐到了夏芷涵跟前，看了她良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娘，我没事的，给我点儿时间，我能想通的，毕竟就像瑜儿说的，我还有两个孩子，他们年纪还小，还需要母亲的呵护。”
“你觉得，瑜儿怎么样？”很突兀地，夏夫人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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