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小瑾的婚事（一）
夏知瑾说这话的时候十分坦然，并未带着什么负面的或者为自己鸣不平的情绪，就如只是很平淡地阐述了一下事实罢了。
正是他这份淡然，让本来憋着笑意的夏芷瑜突然有了股子心酸之感，她甚至能感觉到眼眶之中突然涌出的泪水，看着他的视线也骤然模糊了起来。
“小瑾。”为了她，为了他们的娘，她的弟弟在尚且年幼的时候已经强迫自己提前长大，到了如今，他看着年岁还小，其实心智……已经远远不止十五六了。
“姐，你别哭，对孩子不好。”
“我没哭。”夏芷瑜一边伸手抹掉了忍不住滑落的泪水，一边嘴硬道。
“姐夫要是知道我把你惹哭了，会揍我的。我不通武道，年纪又小，可打不过他。”
夏芷瑜扁了扁嘴，“你且把心放在肚子里头吧，他不敢动你。”
“我的婚事……”夏知瑾有些犹豫了开了口，“我一直觉得我年纪还小呢，不过既然娘那里着急，娶一个也无妨。不过，我的婚事不能听娘的意思，娘她……待我们的心是好的，不过有些事情上……总归还是糊涂了些。”
不是说谢姨娘头发长见识短，也许谢姨娘一直是有自知之明的，但每一个为人母的人，都很自然而然地会想要给自己的孩子最好的，即便大多数时候很可能只是痴心妄想。
夏知瑾说到这里，微微抬头和夏芷瑜对视，面上带着些远超过他年纪的感慨之色，“我原来一直想着，等我有了出息了，就做你和娘亲的依仗，给娘挣个诰命，给你寻个好婆家。结果……我这儿还努力着呢，姐你突然给我找了个那么厉害的姐夫。我和娘呢，没法给你添什么光，但也绝对不会拖你的后腿。所以我的婚事，只要你和姐夫觉得合适，我就没有意见。”
“你自己的婚事，你怎么能一点儿意见都没有呢？必须有！”夏知瑾的想法和她的不谋而合，虽然省了她劝说甚至说服他的时间，但却更让夏芷瑜觉得难受。就好像，夏知瑾从过去到现在甚至到未来，都不为他自己而活。
“好，那……让姐夫给我挑几户合适的人家，然后我好好选一选。”
骆铭回来的时候，瞧见夏芷瑜的眼睛肿得有些厉害，“腿又抽筋了？现在白天也抽筋了？”夏芷瑜原来怀着小宝的时候，腿也不是没有抽筋的情况，但那个时候她觉得她真正能依靠的人只有她自己，所以只能坚强。这下子怀着乖乖，虽然也并不比怀着小宝的时候疼多少，但就是不免娇气，眼泪特别不值钱，一点点难受都能流好些眼泪，骆铭还算乖觉，她晚上一有点动静，骆铭就能醒过来，省了她或掐或踢地提醒他。
“小瑾来过了……”
各朝各代其实都不免有外戚的问题，但这一点上，骆狰和骆铭都没怎担心过，因为夏芷瑜她爹，实在是太怂了，都不用伸手指按，瞪一眼都能吓死的那种。夏家下一辈里头，也几乎就没有什么争气的子嗣。夏知瑾算是特例吧，但文武相轻的关系，骆狰觉得夏知瑾便是真能爬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文官之顶，那也不是什么大事，最多说明他有本事，但也没法翻天。
再退一步说，如果骆家后世子孙能因为外戚的关系就亡了国，那也只是证明他们没有继续执掌政权的本事。这世上所有的事，大都是有能者居之，先来后到有时候管用，有时候就是个屁。朝代更替是很正常的事，纵观古今，又有几个朝代能够真正屹立不倒的呢？
“咳，说起这事……”其实骆铭手底下的那些人，更适合替谢璃调查未来夫婿人选，因为身为男子的他们，真的挺难在正常情况下接触到那些个本该处于闺阁之中的女子的。至于让他们蹲房顶、趴树上倒也不是不能，就是略显猥琐下流了。他们一直都是保家卫国的英雄，这突然做类似采|花大盗的活计，着实难以接受这落差。
“不然……”
到了皇后娘娘这个年纪的女子，除了含饴弄孙，做媒也被认为是一件极好的打发时间的大事。所以夏芷瑜虽然表示地很委婉，但皇后娘娘答应地十分痛快。
然后……
“小鱼儿，你最近还好吗？”
汤媛这话，问得夏芷瑜有些莫名其妙，她摸了摸肚子，“如果我这肚子能不那么沉的话，应该能好点儿。”但夏芷瑜也只是说说罢了，如果乖乖越长越小的话，她反而要担心了。“没有别的什么？你和殿下最近……相处得还好吗？”
“挺好啊！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汤媛有些惆怅地望了眼夏芷瑜的肚子，嘴里说着没什么，眼神之中的意思看着可不是这么回事。
“圆圆啊，咱们之间……虽然不是亲姐妹，但比亲姐妹都要亲的，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这样我也不用费劲猜测，你也不用费劲瞒着。”
“就……最近皇后娘娘挺忙的。宫里头已经办了一场花宴了，这很快就要办第二场了吧？”
“嗯，最近她确实是很辛苦的。”虽然皇后娘娘说她觉得宫里头热热闹闹的也挺好的，但夏芷瑜还是记住她待小瑾的这份真心了。
“你是不是傻？花宴是用来做什么的，你不知道吗？”见夏芷瑜一脸呆，汤媛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继续说，“皇后娘娘就殿下一个儿子！”这一下，夏芷瑜总算是听明白了。
“明白了，你是以为那个花宴是皇后娘娘为了我夫君弄的？”
“不然呢？难道皇后娘娘还是为了皇上办的花宴不成？如果是，那些姑娘的年纪也太小了点吧？”那简直就是四条腿走路的了！
“都不是，是为了小瑾。”
“诶？”汤媛这下是真的傻了，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夏老爷和夏芷瑜她娘还健在呢，怎么皇后娘娘居然关心起小瑾的婚事来了呢？
“嗯，我娘着急想要儿媳妇了，但我和小瑾一致认为，她不适合替小瑾相看媳妇儿，所以就只能牢动我婆母啦！”这也算是能者多劳的一种吧。
要真说起来，其实皇后娘娘也是有遗憾的，明明只有一个儿子，替儿子忙活了半天，儿子最后还是自己找的儿媳妇，这会儿替小瑾找合适的媳妇儿，也算是变相圆满她自己了，所以皇后娘娘特别积极。最重要的是，夏知瑾可比骆铭配合多了，让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十分给面子。
话说回来，刚开始听说皇后娘娘办了花宴的时候，满朝文武的家眷们其实还都兴奋了一下，暗戳戳地坐等自诩英明神武的圣上被打脸，看看是什么‘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规重一些呢，还是惧妻的程度重一些。没想到……皇后娘娘只是突然爱好上了做媒了。
夏知瑾和夏芷瑜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夏芷瑜生得那是极好的，夏知瑾也没有长歪，就算不怎么收拾都已经很俊俏了，被皇后娘娘一用心收拾了之后，就更是……夺人目光。
被人注视这事儿，夏知瑾倒是经历过的，但大多数都是被书院的同窗们或者夫子们，前头是因为夏知礼，后头是因为他还挺适合读书，同时被那么些以团扇遮脸的闺秀们看着倒真是头一遭，这让夏知瑾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弄得他也挺想弄个扇子把脸给遮住的，大家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有什么值得一直盯着看的？
第一次的时候，夏知瑾没有经验，花宴办了多久，他就被各方目光盯了多久，直被盯得坐立难安。第二次的时候，他倒是学聪明了，那些闺秀们知道用团扇挡着脸，他难道就不知道用折扇吗？
想法还是不错的，不过皇后娘娘不许，才刚自然地将折扇打开呢，一旁笑眯眯看着他的皇后娘娘已经道，“遮什么？你又长得不丑。长得这么好，就该被人多看看。嗯，多笑笑，你笑起来和你姐挺像的。”然后折扇就还是折扇，用来扇风，让他的脸不至于太过红润。
“姐，我突然不怎么想成亲了，不然还是再过几年再说？”至少等他的脸皮再厚实一些？
“这个亲么，那是迟早都要成的，你都已经被看了两场了，慢慢也就能习惯了吧？”看着亲弟弟坐在皇后娘娘身边那局促不安的小模样，其实夏芷瑜看着还挺高兴的，至少那样的小瑾看着挺符合他这个年纪的。
“那不然，就随便挑一家？”定了之后就能早点结束这种折磨了吧？夏知瑾已经被磨得没有什么耐心了。
“那怎么行，婚姻大事，哪里能随便。不过，不管上一回还是这一回，难道你就真没有看得入眼的姑娘？”
“姐，她们都用团扇遮着脸呢，我最多看到她们的眼睛。”夏知瑾有些无力地回答。
“哦，听你这语气，是有些遗憾没有能看全她们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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