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市西南方。
这里是大片的廉价租房区,明显感觉一踏入这条街道,路上三教九流的散修就多了起来。
很多人操着各种口音交谈,很多人都是某地的修士一起来的。
这种区域管理混乱,执法队很少来。
因此每次发生盗窃抢劫杀人之事。
执法队都姗姗来迟,装装样子走个流程,就没有后续了。
但若是那些富裕区域的租户,哪怕是丢了根针,第二天也能给你找到。
巨大的贫富差距让人绝望。
陈昀屏息穿过污水横流的小巷,倒在地上的垃圾桶旁几个老鼠在人来人往的巷子里,若无其事的钻来钻去。
陈昀也懒得搭理他们,很快来到他租的一栋二层小楼前,将手里令牌放入门口的长方形凹槽内,咔哒一声,门缓缓打开。
因附近区域劫修甚多,好多房东不得不请人修建阵法。
正因有阵法,所以房租又间接提高了,羊毛出在羊身上。
不过好在陈昀是陈家人。
在这里租房能便宜三成。
不仅陈家。
金鼎宗下,五大世家子弟都有这样的优惠。
五大仙族都跟随金鼎宗的领导,前往云梦泽开辟荒地,其族子弟,自然不同于一般的散修,地位要稍高一些。
陈家也是一大仙族。
太上老祖当年二十三岁勘破筑基,凝聚金秋月缺剑意,成为金鼎宗宗史记录以来最年轻的剑仙。
后太上老祖凝金丹,将陈家抬到金丹仙族的高度,和其他世家同席而坐。
他老人家一生在剑道方面不落于人,享年四百三十二岁,仙化之后,陈家再无一尊金丹。
但哪怕如此,靠着他老人家余威,陈家还能勉强站稳脚跟。
可这些年,家族新生灵根子弟不足其他家族的一半,这就导致筑基修士也日益减少。
一个家族的高度,取决于是否有横绝一世的天才,但一个家族的长度,取决于是否能持续不断的涌现灵根子弟。
陈家底蕴不足的弊端,成为家族上下头痛之事,多次下令奖励生育,尤其是生出灵根子弟,有大笔灵石奖励,可收效甚微。
若是再过一些年头,陈家恐怕要沦落为二流家族。
正因此陈家在开辟荒地一事上,格外尽心卖力,是五大家族中派出族人最多,也是死伤最多的。
毕竟陈家若是不讨好金鼎宗,恐怕之后将无立锥之地。
刚走进院子,就看到五个刚来的年轻散修,在院子里说说笑笑。
他们大多二十岁出头,正是青春年少之时,对未来都充满了希望和斗志。
而陈昀虽然也只有三十岁,被生活折磨的已是暮气沉沉。
“这位应该是前辈吧,见过前辈。”
为首一个看着极为精明的年轻修士,上前打招呼道。
陈昀拱手一礼,展颜笑道:“称不上前辈,陈某不过多活了几年罢了。”
“陈?前辈是否是陈家人。”
年轻修士提起陈家人,立刻引来其他几人的重视。
陈家可是五大仙族之一,其族子弟也与有荣焉,走到哪里提起陈家之名都脊背挺直,普通散修自然是无比艳羡崇拜。
陈昀说起陈家,确实是眼里有了些光彩,腰杆也硬了些许。
“不错,陈某是陈家九代旁系子弟,不提也罢。”
陈昀摆手尴尬一笑。
他父亲是陈家支脉,母亲只是个普通乡下妇道人家。
“旁系子孙,怪不得住在这种地方。”年轻男子摇了摇头,有些感慨,自我介绍道:“我叫徐雷音,听说陈家太上老祖可是金鼎宗最年轻的剑仙,可惜我等生的晚了,不曾拜见他老人家仙颜。”
陈昀笑着微微点头。
作为陈家子弟,哪怕是太上老祖亡故了四百多年,他老人家之风采,依然让后代修士心驰神往。
“前辈既是陈家人,现在应该也有个炼气七八层了吧,前辈筑基可期。”
然而回应他的是陈昀尴尬的脸色,和惭愧的笑容。
“没有七八层?那也该有五六层了吧,迟早都会筑基的。”
“这个”陈昀捏着下巴挠了挠头。
“啊?”徐雷音不觉张大了嘴。
“前辈只有炼气三四层?”
“唉”陈昀深深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息道尽了多少底层废物的尴尬和心酸。
陈昀最怕的就是别人谈论修为。
其次最怕的是谈论年纪。
每次都避之不及。
毕竟像他这种三十岁还未曾炼气一层的人,算是废物中的极品,亿万中无一。
用凤毛麟角,寥若晨星形容都毫不夸张。
看到陈昀这声叹息。
其他人已大概明白了,眼里多了几分震惊和揶揄,因对陈家身份的敬意,也因此减弱了几分。
“哦,前辈不必灰心,修行一事本就逆天而行,筑基不成,活个长命百岁,也不枉来世一遭。”
长命百岁?这个怕是也难。
陈昀心里咯噔一沉,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心想还是你会安慰人啊。
“陈某回房间休息了,几位自便。”
陈昀无心谈论下去,因为有点伤自尊了。
“前辈,云梦泽机缘无数,说不定前辈哪天走了大运,一飞冲天也未曾可知。”
陈昀扶梯而上,听到这句话顿时止步,认真道:“云梦泽没有什么机缘,有的是做不完的任务,吃不完的白薯,吸不完的瘴气,几位别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了,不如去其他地方另选前程。”
“且,前辈这话就谬了,有《玄黄净脉咒》化解瘴气,区区瘴气有什么好怕的,倒是前辈一把年纪还怕这个怕那个,怪不得嘿嘿,前辈勿怪。”
徐雷音抱着胳膊阴阳怪气讽刺道。
陈昀脸色不变,心中也就古井微波吧,不能再多了。
毕竟作为一个三十岁大龄炼气一层男,被嘲讽是家常便饭。
他已能做到面不改色心如止水。
“诸位自便。”
陈昀一摆手上了楼去。
果然,放弃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时间会教会他们一切。
上了楼,打开铜锁,陈昀未急着进入,而是蹲在地上检查门口的羊皮垫子,他出门前洒了一层香灰,如有人进入,就能看到脚印。
没有脚印,陈昀放心进入,关上门首先从床底下摸出一个瓦罐,从里面掏出一个红布,手指熟练的解开绳结,是一兜白玉般的晶石。
晶石有大有小,有长有短,但都流露出淡淡的蓝色光泽。
“总计三十七块灵石。”
“五年攒了三十七块,弄的一身毒瘴,命不久矣,这该如何是好。”
“看现在这个样子,我陈昀多半是活不过四十五岁了,最后十五年,干点什么有意义的事,也不算枉费了四十多年的岁月。”
“要不娶个老婆?成个家室,过几年安稳日子,可惜我制符一道,始终没有进步,白浪费了大把灵石。”
“若是制符有些进步,就攒个钱治好毒瘴,以卖符为生,再也不想去野外执行任务了。”
陈昀视线落在窗前三条腿的桌子上,上面摆设了许多的符纸以及灵墨灵笔,就连垃圾桶里,也全是报废的符纸。
他的成功率不足三成,没有五成成功率,制符就是亏本生意。
“失败啊。”
“一般像我这么失败的,应该会有什么金手指吧,随便来点什么金手指都行,我不挑三拣四,三十年了,金手指也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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