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半个月时间过去了,晋川初冬,天气凉飕飕的,好在陆家四间大瓦房在大家齐心协力劳作下盖好了,屋檐下挂了红绸,看起来喜气洋洋。

    这些日子,王丽秀侍奉陆奶奶和陆建明及其周到,陆奶奶的脸色红润不少,陆建明也天天笑逐颜开,一改往日那种唉声叹气,畏首畏尾的样儿。

    中午吃搬家饭,陆奶奶特意借了黄米面吃油炸糕,香喷喷的菜籽油烧开了,翻滚着带浓郁香味的气泡,捏好的黄米糕放进油里,立刻炸起了酥脆的脆皮,金黄金黄的,闻着一股子黄米香味,程颜青感慨,原来好东西都在这个时代啊!

    陆奶奶炸出来的第一块糕,筷子夹了,一只手托着底送到程颜青嘴边,“闺女,尝尝,这可是晋川黄土坡上种出来的黄米,这油糕吃了一次,心里得记一辈子。”

    程颜青本意是要谦让,正在炸糕的陆今安看过来,嘴角都带着几分暖意,程颜青心口一软,当仁不让地吃了第一块糕,那糕外皮酥脆,内里绵软,还有奶奶亲手做的豆子馅,香味沁入心脾,幸福感满满的。

    “吃了这油糕啊,我们可是一家人了。”陆奶奶笑里带着几分狡黠。

    “晋川还有这规矩?”程颜青愣了一下,想起之前让陆今安举高高的情形,不知道是被屋子里油烟熏了,还是心里发慌,脸烫得跟刚炸出来的油糕一样温度。

    陆奶奶脸上的笑意更浓,“你跟今安就要走了,我们也不能让你空手回去,今天这顿饭是搬家饭,也是你们的订亲宴……本来应该亲自登门,跟你爸妈商量一下再办,可是你看我们这边条件有限,就依奶奶的,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陆家的媳妇了!”

    这些天,陆奶奶早就盘算这事,也特意问了程颜俊的意思,知道程司令家里都同意程颜青跟陆今安的事情,不然,也不能放心让她一个人跟着陆今安回来。

    陆奶奶就想着今天一起把这事办了,这算是他们能给程颜青最好的礼物了,程颜青没有心理准备,心里慌得扑扑直跳,最要命的是突然就成了陆今安的未婚妻,这有点措手不及啊,她一直认为自己还在千里追夫的路上……

    午饭摆上桌,程颜青还没回过神来,陆今安看出她的窘迫,走过来拉住程颜青手轻声说,“没人逼你,你愿意就点个头,不愿意回去我还是今安哥……以后还给你挑水送饭,不想走路的时候背你,晚上害怕的时候陪着你。”

    这话也不煽情啊!

    可是程颜青心口一晃,心底那根不轻易能被拔动的弦此时铮然作响,她就想到去海岛原住民家里调解矛盾,她靠着陆今安在门外睡了一个晚上,那时光,真甜蜜啊……

    此时此刻,陆今安不经意提起那些小事,像是给那些事情渲染了一层玫瑰色,浪漫温馨,似乎人生一世,有那些短暂心动的瞬间,已经足以抵御世间万千风霜和坎坷。

    “太突然了,这订婚不是得有家长在吗?”

    “大哥不是在吗?”陆今安头一次这么热切主动,程颜青反倒有些害羞窘迫,她喉咙处微微发堵,一时间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陆奶奶催促两人赶紧过去吃饭,陆小彤看到程颜青如此,大声喊,“嫂子,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认定这个嫂子了,你来了一个多月,我们家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这才叫人过的日子,我要敬你一杯。”

    这话说的,像是在影射原来日子被王丽秀折腾得像是畜生过的一样……

    程颜青到是有些敬佩这个陆小彤,全家都躲之不及的母老虎,她永远敢正面怼,此时王丽秀当作听不见,只是乖乖地盛饭。

    陆奶奶拉了一把小彤,嗔怪,“都有孩子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没谱,现在是你哥跟你嫂子的订婚宴,人家还没上桌呢,你先喝得什么酒?”

    程颜青也是想起怀孕的人不能喝酒,慌忙过去接过陆小彤手里的酒杯,“小彤,你现在不宜喝酒,也不能喝茶……你就喝点水吧!”

    陆小彤眼睛亮亮的,笑嘻嘻地说,“嫂子,你就答应我哥吧,爸妈连屋子都给你们暖好了,今晚你们就入洞房!”

    程颜青本来正准备喝了那杯酒,不辜负陆小彤这声嫂子,人家爽快,自己也不能不麻利,只是这一句入洞房,让程颜青扑哧一声把酒都喷了,好在及时转头,没有喷到饭桌上毁了一桌菜。

    这时王丽秀瞪她,“陆小彤,你嘴上是不是没个把门的,订婚宴说什么入洞房,那是结婚的时候才有的……”

    程颜青心想,晋川民风果然彪悍,陆小彤虽是未婚先孕,可是也没像城里人那样戳戳点点的,大概认为陆小彤本来也是赵家人,提前有孩子也没有什么不对。只是她跟陆今安这关系,她还从来没敢想到入洞房……

    之前也就是嘴上过过瘾,哪敢对陆今安有这么多的“非份之想”?

    陆奶奶看到场面尴尬,慌忙打岔,“颜青,不是小彤说得那回事,这边有风俗习惯,新房子盖好了长辈是要帮着暖房的……这几天天冷了,新房这边大炕暖和,你跟今安今晚就在新屋住,中间隔张桌,一个炕东一个炕西的,没关系!”

    “……”

    程颜青心跳如擂鼓,之前她心心念念跟兵哥哥睡一张炕的梦想就要实现了吗?别说隔张桌,就是隔堵墙也行啊……

    程颜青心花怒放,为了不在未来亲人面前露出花痴一面,她只能握着拳头用力咳嗽,以此掩饰自己不经意勾起的嘴角。

    陆今安看到程颜青这样,立刻皱眉头,“我们都是军人,部队纪律严明,谁叫你们这么乱弹琴?今晚我跟奶奶住……这么多房子,非得挤一张炕?”

    程颜青幽怨地看了一眼陆今安,不说话,一旁的陆建明开口说,“你们的新房,理应你们住一晚上……这也是晋川的风俗。”

    这么好的媳妇,可不能让跑了!

    这事的确有点不合规矩,不过迟早的事情,也不用非得瓜熟落蒂那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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