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缇腿不疼了，让丫头们去喊殷莳与妹妹们过来玩儿，点心摆了一桌，门窗打开，春意盎然，窗明几净。
远远看过去，绿意中，坐着一群仙子。
沈家待嫁的还有七个女儿，今日来了五个，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其中，最大的便是沈三娘，她看到了远处走来的林识意。
少女一袭半旧的衣裙，光落在裙摆上，随着步伐而闪烁，整个人被赋予一层神秘的色彩，恍若神女。
沈三娘招呼一声：“林家的仙女，快些过来，就等你了。”
殷莳转过头，从窗内开过去，少女踩着光而来，眉眼如画，竟比眼前好看多了。
她皱眉，少女走了进来，冲众人展颜欢笑，“我来迟了。”
不是她来迟，是传话丫头们故意最后一个通知她！
她走到三娘跟前，挨着坐下，“近日日不见姐姐，忙什么呢。”
三娘是二房的嫡女，听说选了亲事，正在待嫁。今日是被沈缇拉出来玩闹的，过了这回，下回就没有时间了。
沈三娘含羞，咬着她的耳朵：“你与二郎闹别扭了？”
“没有，只是眼睛睁开了罢了。”林识意淡淡一笑，粉面桃花，“听说舅母在给他和殷表姐筹办喜事了。”
沈三娘面上的笑容就淡了下来，“怎么会这样呢？”
不是说，表妹是定给二郎的吗？
这是府里的兄弟姐妹们都默认的事情，也是老夫人点过头，国公夫人李氏多年前就说过的，怎么突然说变就变。
沈三娘皱眉，扫了一眼殷莳，面上冷笑，“你个呆子，又让人欺负了不是。”
林识意低头，鼻头发酸，道：“我看开了，不喜欢他，姐姐莫替我难过，也是我的福气。”
沈三娘冷笑，朝殷莳的方向淬了一口，殷莳是沈缇的表姐，但不是她们的表姐，因着亲疏关系，她并不喜欢殷莳。
林识意与沈缇的事情，是长辈默认的，殷莳就该注意分寸，可她并没有这样的分寸，相反，她还想着嫁给沈缇。
在沈三娘看来，这就是第三者。偏偏殷莳刚刚沾沾自喜，她想想都觉得恶心。
她说道：“也好，远离他，也不是个东西。”
林识意笑了起来，伸手去捂着她的嘴巴，她淬了一口，往表妹嘴里塞了一块果子，悄悄地说：“回头去找我玩儿，我听说你拿回了田地，怎地也该请我喝一杯，日后我给你照看呀。”
“成，回头就请你。”林识意笑作一团，抬眼去看，榻上半曲着腿的沈缇正看他。
她便说道：“你看，他看着我们呢。”
沈三娘扭头去看，可不就是看着，眼睛里带着审视，欲言又止。
“别搭理，都要成亲了，还盯着你看。”沈三娘不乐意，这叫什么？
这叫勾三搭四。
两人相视一笑。
沈缇十分落寞，他看着林识意走进来，径直走向三娘，却不看她。
往日里，她一进来，都会高高兴兴地同他说话。
他不高兴了，道：“阿意，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林识意皱眉，沈三娘也不高兴，“二郎，别乱喊，你可是要成亲的人，该喊表妹，阿意是你喊的吗？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不是他未来夫婿，也不是亲哥哥，就不能喊阿意。免得人家误会，你未来夫人也是要误会的。”
她一面说，一面扫了殷莳一眼，道：“殷表姐，你说是不是？”
殷莳一颤，神色莫辨，“不、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沈三娘嗤笑一声，“我以为表姐年长，家里教了呢。”
殷莳脸色变了，眼眶中的眼泪就要落了出来，她还看了一眼沈缇，委屈但不敢说。
她不说，沈缇就恼了，“三娘，你这是做什么，与表姐有什么关系。”
“我说什么了？”沈三娘不怕他，声音反而大了些，“是你自己没有规矩。二郎，你没有规矩，别带坏了家里的规矩，阿意日后是要嫁人的，你今日将她喊来作甚？”
“你都要成亲了，新娘又不是她。你看看你，不着外衣，一身内衣，看着风流倜傥，可衣衫不整，让阿意怎么出去见人。”
沈三娘噼里啪啦一番话，让妹妹们都醒悟过来，她们是自家姐妹，可以看一看，两位表姑娘就不行了。
准确地来说，今日就不该喊她们来玩，衣衫不整，像什么样子。
沈缇面色羞得通红，还是回答：“都是自家姐妹。”
“我和你是自家姐妹，她二人又不是。”沈三娘辩驳，嘴巴也快，“你要娶的人是谁，我不管，但你不该误了阿意的名声。阿意，你不该过来的。”
“我本不想过来，若是不来，你们又得编排我小气，不合群了。”林识意大大方方说出来，“思来想去，还是来坐坐。”
往日里，她就有回不来，隔日都说她小气，见不得沈缇邀请殷莳，便又说她尖酸刻薄。都是自家姐妹玩耍，就是见不得人家好。
众人沉默下来，殷莳直接哭了起来，也不辩驳，哭着走了。
沈缇腿坏了，走不动，急得让婢女去请回来。
林识意满面春风，往三娘嘴里塞了块果子，“好啦，不生气，去我院子里坐坐，这里不好。”
她像是没有见到沈缇一般，拉着三娘就走了，从头至尾，她都没有看沈缇一眼。
原来不追着沈缇目光的一日，竟然会这么舒服。
她活出了自我。
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两人离开，其他人也跟着散了，与二哥哥说了话，各自离开。
沈缇落寞，看着少女们的背影，刚刚林识意笑得那么好看，眼中有光，却没有他。
怎么会这样呢？
她是故意的，想吸引他的注意力。
这么多年来，她哪回不是跟着他，巴巴地喊表哥，处处围着他转。
沈缇冷笑，这样的把戏还来使。
当真是幼稚！
沈缇立即说道：“你去将林姑娘请回来。”
就等着他派人去请。
婢女匆匆跟着出去请了。
沈缇笑了起来，林识意喜欢他多年，怎么会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呢，不过是作戏罢了。
骨子里还是想要他的注意力，想要他的目光。
很快就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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