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识意没有母家，父母皆丧，舅家再没了，她就算有宅子住，也难不保有人来算计她。
尤其是生的姝色，无人撑腰，更是要命。且我朝律令，未婚女子不得独自立府。
屋里安静下来。
林识意看着陆序，“所以，这就是沈家的底气，对吗？”
陆序的神情冷了下来。
林识意问他：“陆指挥使，我还有路可走吗？”
世上的路千万条，就没有一条她可以走的吗？
“陆指挥使，你可听过一句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陆序眼皮一跳，心中震撼，“你想去见太子，成为搬倒三皇子的工具，日后呢？”
“我林家的钱还能回来吗？”
“沈家如今立足，依旧有些底气的。”陆序回答，“闹翻了脸，沈家不还也得还。只你，日后如何立足？”
“出家做姑子，总有我站着的地方。”林识意冷笑，神色坚毅。
陆序屏息，似乎感受到了少女的勇气，世家大女多柔弱，但心中坚毅，这股魄力让他震惊。
他试着劝说：“你嫁给沈缇或者按照沈家的话，找一人嫁了，至少、至少活得体面。”
“我要这等体面做什么？”林识意反问，“你确定沈家不会弄死我吗？沈家早就换了我的药，她们压根没想让我活着出沈家的门，至于我的外祖母，在儿子孙子与外孙女之间，早就有了选择。”
“陆指挥使，你知道众叛亲离的滋味吗？”
陆序默然，众叛亲离……他懂。你明明什么都没做，最后众叛亲离，没有亲人站在你身边。
他深吸一口气，道：“林姑娘，我给你一条路走。”
“什么路？”
“嫁给我。”
林识意挑眉，秀气的眉眼下眸色震惊，“嫁给你？你不是拒绝我了吗？”
“你说的对，我得给我儿子挣家业。”陆序冷冷地看着她，“如你所想，与其给了沈家，不如你自愿给我。你我共同谋利。”
沈家的钱，能要的回来吗？
能。
但林识意要回来后，没有退路走了。
陆序给她一条退路。
他继续说：“将来你要和离，我送你去江南，隐姓埋名过自己的日子。”
有了支撑点，林识意就可以去告了，告沈家贪图林家的东西。
林识意吞了口气，跌坐下来，心口震撼，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陆序却问她：“你对沈缇还有情意，对吗？”
“没有。”林识意摇头，说来也是奇怪，重生后，再度看到沈缇，她的心口如止水，一点波澜都没有。
她与沈缇明明有十年的感情，十年来，朝夕相处，同住在沈府内，她一直以沈缇未婚妻自居的。这些情意，在见到沈家的绝情与目的后，就像是一碗牛乳丢进大海里，牛乳被稀释得干干净净。
她深吸一口气，正视陆序：“我对沈缇，没有爱。陆指挥使，你懂什么是爱吗？”
“愿闻其详。”陆序正视少女，十五六岁的少女懂什么是爱吗？
情窦初开的爱算是爱情吗？
不过是少女自己的臆想罢了。
勋贵世家间的联姻，压根不能用爱情来衡量的，是利益。
沈缇与林怀意之间看似是青梅竹马，可背后是巨大的利益。依照林识意的身世，沈家看不上她，但这些年来沈缇围着她团团转，抛弃那么多贵女不要，何尝不是贪图她的钱呢。
毕竟哪个贵女的嫁妆有她那么多，沈家娶她，不亏。
林识意望着他，眼中一片光亮，“陆指挥使，你不懂呀，喜欢是放在心里，时刻惦记着，一整日间都会想起，再见面时，喜上眉梢，心里都是高兴的。你有吗？”
陆序深吸一口气，道：“没有，妇人之仁。”
他天天那么忙，哪里有时间去想一个女人。只有闲来无事者才会日日想着其他人，耽误时间。
林识意笑了起来，“所以，你我二人皆为谋利，对吗？”
“不然呢。”陆序冷笑，“世人都惧勋贵，我可不惧怕，不仅如此，勋贵还要惧怕我。”
所以，陆序是林识意最好的选择，林识意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她缓缓点头，“我知道了，你何时提亲。”
陆序皱眉，少女直勾勾地看着他，眼中毫无羞涩，他一怔，这是利益。
“我明日就让乳娘过来提亲。”
林识意眼睛亮了起来，少女明媚，颜色明艳。
“沈家不会答应的。”
“我知道，我会求陛下赐婚。”陆序直截了当，“沈家会阻止，会为难你，你自己做好准备。”
沈家强势，是长辈，掐着林识意的咽喉，同样，那就找掐住沈家咽喉的人去。
一物降一物。
陆序解释：“我求的是孤女，是林家的女儿，不是勋贵世家，也不是武将嫡女，陛下不会不答应的。”
林识意彻底松了口气，心中的石头落下了，紧接着去问：“我还要去见太子吗？”
“不必，先嫁给我。当然，这条路怎么走，你自己走下去。”陆序看着她的眼睛，“林识意，我与你说，你要记住，陛下赐婚，沈家不愿你嫁给我，那你只有一条路走。”
“什么路？”林识意疑惑。
陆序：“死路。你的外祖母为保沈家，一定会对你下手的，除非你保证忘了林家的事，你愿意保证吗？”
“不可能，我不会保证的。”林识意道，“我既然选择这条路走下去，就不会回头，陆序，我若真死了，便是沈家害的，你得了我的钱，记得给我报仇。”
陆序笑了起来，“你孤注一掷的模样，可真有趣。”
袅袅弱弱，出口便是生死。他喜欢和这样的人合作，毫无顾忌。
这样的人，有勇气面对未知的结局。
林识意无语极了，“陆指挥使，你现在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活阎王。”
“我应该板着脸，不苟言笑。”陆序也是无语，“我是人，有情绪的人，沈缇在外也有冰冷冷的玉面公子称号，难道就不会笑吗？”
“你和他比什么？”林识意不满。
“不能比？”
“你和废物比？”
陆序笑了，“我走了，我给你调两个人过来，换走这里的婆子婢女，这个小院都是我的人，保证你的安全。”
“谢谢你，陆指挥使。”林识意的心柔软了起来，也存了几分感激。
陆序翻墙走了。
林识意瘫软下来，这条路，她还是走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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