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关扑之风,指的就是宋元之时盛行的赌博之风。
苏轼在《乞不给散青苗钱斛状》记载:“又官吏无状,於给散之际,必令酒务设鼓乐倡优,或关扑卖酒牌子,农民至有徒手而归者。”
吴自牧在《梦粱录·正月》也记载:“街坊以食物、动使、冠梳、领抹、缎匹、花朵、玩具等物,沿门歌叫关扑。”
说白了,关扑就是各种形式的赌,而赌又能与毒并列,也足见其危害。
为了禁止关扑,宋元都各出手段。
《宋刑统》规定:“诸博戏财物者各杖一百,赃重者各依已分,准盗论。其停止主人及出九和合者,各如之。”
《元典章·刑部十九·禁赌博》:“若有赌博钱物并关扑诸物之人,许诸人捉拿到官,各各决杖七十七下。”
现在大明刚刚立国,《大明律》还没有颁布,对于关扑赌博的处置也没有正儿八经的条款,地方官府的官老爷们要么就是“按往常惯例处置”,要么就是看自己心情处置,更多的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就没人管。
现在杨少峰忽然提到要严禁关扑赌赛,王琼在暗自佩服的同时,却也不免有些好奇:“杨知县似乎很是反感关扑赌赛?”
杨少峰笑了笑,反问道:“倘若百姓都去关扑赌赛,谁人还来耕种开荒?若是无人耕种,本官却又上哪里去征收赋税?到时朝廷问责下来,那些关扑赌赛之人又有谁会替本官受罪?”
王琼点了点头,又指着路边的众多农田问道:“自从下官到了山东地界,一路上所见多是荒地,难得宁阳县百姓能这么快恢复生产,想来杨知县也是出力颇多?”
杨少峰笑了笑,也不藏着掖着:“其实是本官耍了个小聪明,借着乡绅地主们都跟着鞑子一块儿逃走,整个宁阳县无论官地还是私地都无人问津的时候,把这些土地都分给了百姓。”
王琼微微皱眉,问道:“这些地……似乎都是新开荒出来的?原来的官地也就罢了,那些乡绅们也任由私地荒着?”
杨少峰嗯了一声:“分情况吧。有些没脑子的蠢蛋为了向鞑子靠拢,会改胡名,说胡语,穿胡服,故意将家里的地荒了当做草场。”
“还有些就是单纯的又贪又坏——他们把地荒着不是为了变成鞑子,而是不愿意把地佃给百姓,等百姓活不下去的时候,他们再低价收了百姓手中的土地。”
“至于说百姓揭竿而起,或者像现在一样跟着鞑子北遁逃生,却又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
“杨某记得有位姓马的先贤说过,只要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那些不法商人和豪强就敢于践踏世间所有的法律,倘若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他们就敢于出卖一切,包括良心。”
后世总说大明亡于文官集团——其实这是一个极其扯蛋的说法,因为文官本身自己一大堆派系,各个派系之间也斗的要死要活。
实际上,大明是亡于既得利益集团,这个集团里不止有文官,同样还有乡贤士绅,有勋贵,有太监,唯独没有皇帝和百姓。
王琼也陷入了沉默当中。
身为詹事府通事舍人,王琼虽然并没有听说过杨大知县口中那位姓马的先贤,但是对于杨少峰杨大知县所说的,那些士绅们改胡名、说胡语、穿胡服,又或者故意荒了土地,以此来逼迫百姓低价出售土地的说法,王琼却是丝毫没有怀疑。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172_172722/72157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