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

    “什么?!”

    “你确信会有天灾大饥降临?”

    嬴政鼓睛暴眼,较为俊朗的面容变得十分狰狞可怖。

    恶夫叹了口气,重重点头,轻声道:“大王,这种事谁也不能保证,但出现的概率极大。”

    嬴政如遭雷击,身形踉跄倒退几步,跌倒在软垫上,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目瞬间变得空洞。

    “天灾大饥为何要落在寡人身上。”

    “十几年的蹉跎忍辱,一朝掌权,还未等大展宏图”

    嬴政肉眼可见变得哀伤起来,眼底充斥着一抹化不开的破碎,“人真的能胜天吗?”

    这一刻,他有些心灰意冷,脑海中不断闪过这些年的种种经历,嘴角一抹极为苦涩的笑容。

    “秦国有你,有蒙骜,有王翦,有李斯”

    “寡人本以为,六世之夙愿,就将在这一代时间。”

    “何为又是为何?”

    “偏要在寡人刚刚独掌大权时,出现这等事?”

    古代不比现代,对于天灾的看法玄学占了更大一部分的比重,他甚至已然看见民心浮动,百姓们戳他的脊梁骨。

    六国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定然会大肆宣扬,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这个大王所导致的。

    生灵涂炭,哀鸿遍野,仿佛已经出现在他眼前。

    “大王,你不是说你不信命吗?”

    恶夫拍了拍额头,心头不由感叹,这史书就和明星一样,于其身加上了太多光环和神秘之色。

    殊不知,他们一样和普通人般有七情六欲。

    同样是渴了想喝水,饿了想吃饭,遇到棘手问题更是一样提心吊胆,恐惧惊慌。

    “人力岂可胜天?”

    恶夫咂吧着嘴,后世而来的他,深知大自然的恐怖和那鬼斧神工之力,但天道五十,去其一,而留一线生机。

    “天灾不可逆,但可最大程度减低,甚至是它灾它的,我们过我们的!”

    这话引得嬴政脸上露出一丝神采,连忙急声问道:“你有办法,你一定有办法。对,从来没任何事能难倒你。”

    闻言,恶夫挠了挠头,这被始皇帝如此信赖夸赞,真是爽到飞起。

    他清了清嗓子,傲然道:“这点大王倒是没说错,恶夫有的是来钱道儿!”

    “先密切关注天象异于常识之地,提早规划,必要时可行迁徙之法,乃其一!”

    “我秦国兵力雄厚,是压在百姓腰杆子上负重,平日尚且可以承担,可遇了灾就难免无法承受,不如以战养战,放养将士,是为其二。”

    “第三!”

    “士绅豪强,多行不义,打地主,杀土豪,收粮抄家,快速推行摊丁入亩,改农税策。”

    “关键时刻,开仓放粮,佐以夜郎与劫掠发财,绝对不至于让百姓饿死,熬过去便一切都好了!”

    嬴政听的入迷,连连点头,恶夫不少观点和他偶尔闪过的念头极为相似,让他惊喜到大呼小叫。

    “大王,这个时候,你不会乱仁慈吧?”恶夫扫了眼嬴政,以防万一,还是提前上上眼药。

    “仁慈?”

    嬴政脸色陡然一变,咒骂道:“这他祖宗的天灾都要来了,老子还管他人死活?秦国百姓得以善终,管他人死活作甚?”

    要么说,千古一帝,亦是暴君。

    恶夫忽然觉着,这暴君之名,很大一部分怕不是那六国遗民抹黑吧?

    至少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还没见过任劳任怨的老秦人大骂过王室,纵使他们过得苦不堪言!

    “那好,大王你就下令吧!”

    恶夫顿时露出一丝喜意,嬉笑道:“先下令蒙骜将军,先推了夜郎三千里地,将平原尽数纳入其内,且屯兵驻守,徐徐向外  拓展。”

    “关键时刻,可遣巴蜀两地之民入夜郎避难。”

    “令,明日一早着手施行摊丁入亩,调令各地郡府兵做好备战准备,若胆敢抵抗摊丁入亩者,抄家连坐。”

    说到这里,他嘿嘿一笑,“最后下一令,由卫尉恶夫调拨全国军士,统筹出门发财之事。”

    这一连串的话让嬴政脑瓜子有点短路跟不上,最后干脆将大印扔给了恶夫。

    “拿着,想下什么令,你尽管放手去做!”

    “我不问你过程,只看最后结果。”

    嬴政双目闪烁着神采,一字一句道:“若是败了,你就准备好跟我上骊山吧,这门你是看定了。”

    恶夫撇了撇嘴,不屑道:“别说守门了,我直接站你棺材板旁边给你掌灯!”

    “哈哈哈好,那就一言为定!”嬴政放声大笑,笑声带着笃定和信任。

    从旁侍奉的赵高倒吸冷气,心头泛起惊涛骇浪,他知道嬴政重视恶夫,却没想到二人的关系好到这等程度。

    如此大不敬的话,嬴政居然没有任何不快,甚至笑的有些满足?

    “恶夫将军秦国朝臣,千古怕是难有其二了!”

    另一边。

    夜郎,不知名地。

    蒙武赤裸着上身,不断从木桶里舀水淋在父亲蒙骜身上,又仔细为其擦洗着后背。

    “父亲,我军横扫三百里,将这片地牢牢握在手中,是时候派人回去传捷报于大王了吧?”

    正眯着眼享受儿子伺候的蒙骜,闻言微微睁开双眼,笑道:“要说你小子差了王贲心眼不少。”

    “还真是随了你爹我,总慢上王翦那土贼一步。”

    蒙武挠了挠头,露出一丝羞愧之色,他年长王贲几岁,却纵使被其压了一头,确实有些丢人。

    蒙骜转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这不怪你,人生来不同,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真讲究起来,恶夫那小子还不得气死个人?”

    蒙武展颜一笑,轻声呢喃,“蒙恬跟着恶夫,也不知学了几分本事,咱蒙家第三代,绝对不能输给王离那皮猴子。”

    “所以!”

    蒙骜点了点头,沉声道:“三百里算什么?拿回去还不够恶夫那小崽子笑话,要扫就扫他三千里。”

    “可是”

    “未得王命,擅自做主,恐有不妥吧?”蒙武有些迟疑,生怕谨小慎微一辈子的父亲,临了犯错。

    哪知道,蒙骜神秘一笑,笃定道:“你且看着,用不了多久,或许就会有王命而来。”

    不得不说,真是人老精鱼老滑,真就被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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