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个小东西。倒是一直陪着我。”

    凯瑟琳将小蜘蛛拿了过来,它的几只眼睛黑不溜秋的,到处转。

    里德尔静静的看着女孩儿的脸。

    这样的月色下,他连她脸上的小绒毛都能看得清楚。

    她任何时候都是美丽的,哪怕是这样睡不着的夜里,可剔除那在学校里完美的形象,穿着睡衣头发乱乱的凯瑟琳,仿佛更加真实一些。

    深夜、失眠,来到他的房间。几种要素似乎构成了一个他未见过的,带有一丝脆弱的凯瑟琳。

    里德尔心里漫过一股奇怪的感觉,从前他希望凯瑟琳是聪明、厉害的,不给自己拖后腿。但今天,他眼前的女孩儿流露出仿佛需要他的一面,他并没有失望,反倒是感觉有些受用。

    “你刚才的动作是想干什么?”他突然回马枪。

    凯瑟琳很诚实,“想摸摸你的脸。”

    少年蹙眉,眼里一瞬间有很多种凯瑟琳看不懂的神色闪过。

    怕他误会,她马上说,“噩梦里有一个…容貌尽毁的人,所以我才下意识这样。”

    “于女孩而言,容貌似乎很重要。”里德尔眉间平了,又恢复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情。

    “能漂漂亮亮的当然不错,但我更倾向于女孩多在乎自己其他方面的优点。”凯瑟琳不赞同他的说法,“只是不论是谁,总要珍惜自己的身体。”

    “皮囊而已,只要能用就行了。”他不以为然。

    确实,对于他来说,哪怕变成一团烂泥,只要有能力,他就还能找到仆人为他效力。

    可那是因为那些人恐惧他,并非是真心…比如小矮星彼得,他要是有的选,一定不会选择回去,他不回去就只能死或是去阿兹卡班和摄魂怪同居终生了。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眼,但凯瑟琳记住了小矮星彼得颤抖的手和嫌恶的神色。

    而毁容毁身之前,里德尔是让人心悦诚服的。

    “可惜,人心禁不起考验。”她侧过头,看向窗外那轮明月。面对狼人那样恐怖却不曾退却的情谊,恐怕里德尔一生也不可能拥有。

    里德尔露出一抹好奇,他微微歪头,像一只缅因猫,“考验?”

    “是的,当你不再拥有容貌、和积极的部分,留在你身边的人会是怎么样的?”

    他轻哼一声,“这重要吗?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考虑这些。”

    凯瑟琳复杂的看他,“你的意思是,只要在你身边,心里不真诚也可以?”

    里德尔沉默下来,他漆黑的眸子望着少女,半晌,他开口,“…别无选择才是最好的选择。”

    别无选择。好一个别无选择?

    “我以为人都会喜欢那种排除万难,在一堆选择题里选择唯一一个答案的感觉。”凯瑟琳轻声说。

    “那是不现实的,凯瑟琳。人如果放弃了所有的答案只选择一个,那只能说明这个答案是最优解——如果其他的答案更好,诱惑力更大,那么这个人的选择就会变化。”里德尔不相信的勾起唇角。“别告诉我你愿意承担这样的风险。”

    “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有风险,人不可能算无遗策。”凯瑟琳望着他的眼睛。“而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一定存在着就算明知道其他的道路更好,仍然只选择这一条路。”

    “很抱歉我不明白你说的意思,别的更好却选择差的。”少年的语气里染上一丝不耐。

    “换而言之,就是有的人可以不用那么好,但我依然会选择对他好。”凯瑟琳说道,显然里德尔并不能理解她的思维。

    凯瑟琳轻声叹了一口气。“太晚了,我不再打扰你了。”

    她刚刚站起身,里德尔便问。“你为什么来到霍格沃兹之后选择和我做朋友?”

    她停住脚步。

    其实这个问题凯瑟琳想过,如果她不是带着目的来到这个学校,她会选择站在里德尔身边吗?答案是肯定的,因为里德尔优秀。

    尽管他的确给人一种摸不清的危险感觉。但无论是在学习上,还是在人格魅力上,他都不可挑剔。

    但如果问现在的她…

    “因为,我觉得我们既相同又不同。”她没有看他。

    “所以,如果明天醒来,你发现我变成像地精一样丑陋的生物。你就会离开我。”他没有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声音里听不出来情绪,仿佛这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句子。

    “我以为你刚才的话不会再问我这样的问题,因为我回答是与不是,你都不会相信。”

    “我能分清一个人是在撒谎还是在说实话,凯瑟琳。”他淡声说,“这个问题并不是很重要,我只是随便问问。”

    ——不要欺骗伏地魔大人,那句冰冷的话再次在凯瑟琳的耳边响起。

    凯瑟琳闭了闭眼睛回答道,“如果你是被别人所害而变成那样,我不会离开你。但如果是因为别的——就算你不变成那样,我也会。”

    里德尔眼睛眯了眯,如同蛇在思考。“你今天晚上很奇怪,凯瑟琳。说话好像总是藏着一半。”

    “也许是那个噩梦太吓人了吧。明天就好了。”她以为这段对话已经结束,却没想到少年从床上走了下来,站到她面前。

    里德尔已经比她高出许多,她能够感觉一股压抑之气从他身上散发过来。

    “你不清楚为什么上学期我不喜欢和你说话吗?”他声音近在咫尺,呼吸也近。

    “看来你是想告诉我为什么?”凯瑟琳抬眼看他。

    他身上穿着单薄的睡衣,凯瑟琳给买的,丝绸材质,很滑,所以锁骨处裸露在外面。

    皮肤比许多女孩儿还要白,因为布料太滑,故而睡衣向着另一侧滑下去不少,如果仔细看能看出少年初现成熟的身材。

    如果不是凯瑟琳,任何一个十几岁的青春期少女恐怕都会红着脸赶紧离开这间房间。

    “说实在的,我也不清楚。”他就站在那儿说。“但我刚才很明确的知道,我讨厌你说离开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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