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早知道今天有限时“赛跑”，芥子出门前绝不可能换上高跟鞋。
紧追在蓝毛怪咖后的芥子，头发乱舞，外套外敞，公文包被甩在后背，包带紧紧勒着前胸。
那个蓝毛怪咖似乎叫真人，至少吉野顺平是这么叫它的。它看到芥子时的反应有如正在接受精神电疗，肉眼可见的颤抖抽搐。
芥子认为它应该比她优先记起了几周前的地铁事件。因为她还迟疑了几秒，多问了一句，“我是不是见过你？”
该死，她就不该多问这一句，而是直接上手抓。
“你给我站住！”
在一个拐角，芥子直接飞扑上去，虽然膝盖狼狈的磕在了地上，但她的手指还是成功碰到了对方的长头发。
所以说，反派到底为什么如此执着长发呢？难道他们不知道像她这类型，打架一般都喜欢薅头发吗？
“松，松手！”真人胡乱的出拳，可惜再凌厉的拳头，只要碰到芥子就变得软绵绵。
“你完了，做出那种事还敢跑？你不是人类对吧。咒灵？是不是还是特级？我告诉你，我对付你这种败类有专门的刀法。你死定了！”
她可是把寄宿学校校外学分修到满分的人，那三年的畜牧场一日游也不是白看的。光是杀猪杀牛，她都看了不下十次了。
芥子很乐意生屠了这个家伙，反正对方又不是人。
她早就有怒火了。火气的苗头大概是从在夏油杰的车上开始。
可那个时候她没理由，也不应该发作。但暴怒的身体反应时刻困扰着她，如果她真的莫名其妙在车上就对夏油杰大吼，会很没有风度，像个精神病。
芥子满心怒火却无从发泄，她想抓住每一个启人疑窦的点，可又无能为力。所以只好把怒火全部发泄在本就身有重罪的真人身上。
她不由分说的先暴揍了它一顿，还把它拖到巷尾，一副要杀人灭口的表情。
“你明明不是咒术师！”真人听起来委屈至极，它似乎完全想不通芥子要宰了他的理由。
“的确。”听到咒术师，芥子本能的心生厌恶。她明明最开始不是这样的啊，真奇怪。
“我不是咒术师。”她嫌恶的说，“但你听好了，我是人民的公仆。这个世界不是只有咒术师才能制裁你的，作为正义的代言人，我也有资格。”
芥子下意识想从包里摸出什么东西，那大概可能是个匕首，但也可能是别的，她自己也不清楚，就是一个很条件反射的动作。
可当芥子摸进公文包时，她的包是空的——没有那样东西。
“你在找什么？”真人居然还很好心的问了一嘴。
“天逆牟。”这个词是自然而然的从芥子嘴里游出来的，好像是一个无需思考的答案。
“哦~这样啊。”真人忽然流露出狂喜中混杂着恶心的笑。“你是在找这个吗？”
一瞬间，像有什么东西破开了芥子的胸膛。她慢半拍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是一把匕首。
好吧，以真人的力度，以及贯穿她胸膛这件事来看，她也就只能看到匕首的刀柄。
真人企图往后挪，却再次被芥子死死扣在原地。
“你要死了。”它狂妄的大笑，“这可是天逆牟，就连最强也挨不住这么一下。”
“是吗。”芥子面色不改把匕首从胸膛里抽出来，“这把匕首你从哪来的？”
真人盯着芥子胸膛上正慢慢愈合的伤口，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它讲的她好像个丑八怪外星人。
“你有没有礼貌？”芥子用刀柄抽了它一耳光，“问你话，为什么你会有天逆牟？”
这明明是她的物品。她一直都把它放在公文包里。
一阵不合时宜的眩晕感发作于芥子的脑子，好几个画面不间断的在她的脑海里上演。
颠倒的视角里，她似乎在一辆车子上。一只手，一只很苍白，手背正中有颗痣的手，从车窗里探了进来。
他不是要救她。
这个人不是要救她，而是要
芥子捂住了自己的头，那种天旋地转感让她感受到了片刻的失重。她不由咬紧舌尖，好让自己清醒一点。
“我说了你会放过我吗？”
真人没有逃走，它当然不会逃走，面前这位的特别之处已使它折服，它不再寄望于任何逃出生天的手段。
“说什么？”芥子很混乱。
“这把匕首是那家伙给我的。”
“谁？讲清楚。”
“一个脑袋有缝合线的家伙。我不知道，他可能要杀你。”
缝合线。脑海的画面更清晰了。
她被从车里拖了出来。那个人手法很糟糕，绝对不是好心救援，因为他像在拖一具尸体。
他似乎还捅了她几刀，用的就是她公文包里的天逆牟。
那脸呢？她必须知道他长什么样。
然而片段太摇晃，她只看到了额头上的缝合线。
“那人在哪！”
芥子发誓绝不饶那个杀人犯。
“我不知道。”
“快说！”
“我真的不知道！我已经把知道的都和你说了！”真人头一次萌生了一种急到想哭的感觉。
“你肯定没说实话。”
芥子才不信它。她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你怎么能这样！你太无赖了！”真人似乎已经看到了即将到来的惨烈下场，反应尤为激烈。
芥子没理它，过了一会，夏油杰的车就停在了巷子口。
他匆忙下车，第一眼就看到了芥子胸口正中破了洞的衬衫和血痕，接着，他才将目光转移到地上的真人。
“这是个特级。”芥子让出了位置，“它认识导致我那天出车祸的人。”
芥子没说太多，她说完就走到车边，背过身去，给足了夏油杰私密的空间。
在她的斜侧方其实有后视镜可以偷瞄，但芥子不可能做这种事。她只是低着头，看着磨损的高跟鞋鞋尖。
这双鞋是她血拼的战利品，漂亮又实用，颜色和风格都是她最喜欢的。出车祸那天，她的副驾驶好像也放着这么一双鞋。
“你还好吗？芥子。”夏油杰走过来，从背后搂住她。
看起来他已经完事了。
“那双鞋肯定很贵。”她头抵着车门，有点伤心。
“我会给你再买的。”
芥子想说的不是这个。鞋子只是一个借口，真正贵的，是在那场车祸里她失去的记忆。
十四年的记忆，关于双胞胎，关于她自己，关于她和夏油杰。那些美好的点滴，现在统统都化作了一团雾气，她怎么样都看不清。
“我的记忆都没了。”她转过身，将头抵在夏油杰的胸膛。“我现在就连双胞胎的生日，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的记不起来。”
“没关系的。”夏油杰亲了亲了她的额头，“现在也很好。我们得活在当下。刚刚菜菜子还发消息邀请我们参加这周六的校园祭呢。”
“骗人，她肯定只邀请了你，没有邀请我。”
“美美子会邀请你的。我们可以一起去，你难道不期待？听说她们都要上台表演。”
“我不是不期待。”芥子嘟囔道，“我只是很需要我过去的记忆。”
“你不需要那些。”杰的语气很重，“不要再扒着过去不放了，好吗？”他亲了亲她的眼眸，转移了话题，“我刚刚像宝可梦大师一样收服了那只咒灵，你想不想看。”
芥子瘪瘪嘴，“那你会像小智一样一边像丢铅球一样，一边大喊【出来吧！皮卡丘！】吗？”
“”
“回去，等回去我再表演给你看。咳，这里不太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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