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收到粘杆处汇报,说侧福晋在正院大杀四方的时候,眉毛都扬了起来。

    茶茶?

    大杀四方?

    这么威风的吗?

    前几天他就知道福晋要叫人恢复请安,本想着劝福晋算了。

    可是到了正院又吵了一架走,气的两腋鼓鼓的胀痛,还是没能打消她这个念头。

    四爷觉得他和茶茶已经仁至义尽,两人不见面河水不犯井水,不好吗?

    可是福晋身体不好心还大,你老老实实养着,还能再活个二十年。

    这要每天还搞七搞八你,是要夭寿的。

    今天他想陪茶茶一起去正院,可茶茶说不好,自个儿早早起来就去了。

    没想到,这就打上了?

    四爷站起来,把手里的书卷往桌子上一丢,长腿一迈就往正院去。

    正院里,林茗烟好好的坐着,跟传说中“大杀四方”的形象不符。

    屋子中间跪着两个小丫鬟,瑟瑟发抖就差匍匐在地上了。

    耿氏坐在她的边上,后头竹青站着,雄赳赳气昂昂的,像一只斗胜了的公鸡。

    林茗烟没有动这两个小丫鬟一根手指头,因为她知道她们也是奉命行事。

    此时把人带过来,就是想看看福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要是真的想跟她打擂台,那就打!

    没一会儿,张氏、刘氏和武氏也到了,一看这样的场面,赶紧跟她请安坐在一旁当鹌鹑。

    张氏现在有子万事足,左右不缺她母子俩的吃喝,不想跟后院任何一个人沾边。

    武氏不知道福晋要做什么,可是她现在要养弘昐,不可能再当一个随时被推出去的马前卒,只能明哲保身。

    刘氏则是被上一次的事吓破了胆,她的禁足期到了后,都不敢往外踏一步,天天缩在梨白苑里吃吃喝喝。

    好在四爷现在不差钱,府里几个管事嬷嬷也管理有方,饭菜还不曾克扣她的。

    她觉得现在的日子甚好,今天出来给福晋请安,其实让她很害怕。

    现在看到这修罗场一样的场面,恨不得学一学乌龟,把脖子缩回龟壳里去。

    可是再怎么想躲,也躲不过去了,底下跪着的人在哭呢。

    林茗烟一句话没有说,既没有骂人也没有打人,却让在场的其他人感到了十足的压迫感。

    从里头出来一个嬷嬷,身子板正的过来行礼道:“哎哟,这两个小的是怎么惹到侧福晋了?倒劳烦您越过福晋来管教。”

    “嘶~~”不知是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在说她僭越呢。

    林茗烟慢条斯理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往桌子上一丢:“烫了~”

    “还不去给侧福晋换一杯?”吴嬷嬷一个眼刀,就有人把茶水撤了下去,换上新的。

    林茗烟却没有再动,她一个主子跟正院的嬷嬷起争执,太掉价。

    杜鹃这种年轻丫鬟要是跟嬷嬷理论,也占不着巧。

    所以林茗烟早有应对的,带上了德妃娘娘给的人——小高嬷嬷。

    小高嬷嬷是高嬷嬷的养女,今年三十出头,梳着一个利落的两把头,神色温和。

    她说话温声细语,此时指着小丫鬟道:“福晋坐月子时间长了,正院的奴才都懒散了许多呢。”

    “看门的、泡茶的、管事的,都指望不上了?”

    “侧福晋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看到了又不好不闻不问,只好让她们来等候发落了。”

    “高嬷嬷说笑了,小丫鬟淘气,侧福晋罚她们跪着也是应该的,”吴嬷嬷不动声色,扣帽子。

    高嬷嬷笑道:“倒不是侧福晋管教的,是俩小的也知道自己错了,反省着自觉跪下的吧?”

    耿氏恰到好处的帮腔道:“可不是嘛,侧福晋进了门就没开口说话了,这两丫鬟能自己去跪着估计是真的知错了。”

    “嬷嬷您可别再罚重了,这么大的丫鬟总归是淘气的。”

    耿氏不过十三岁,看着脸上稚气未脱,说起两个十四五的丫鬟淘气,竟然有模有样。

    吴嬷嬷眼看没办法把“僭越”这顶帽子,戴在钮祜禄氏头上了,抬手就给了圆脸丫鬟一巴掌。

    指桑骂槐:“都是福晋素日里太惯着你们的,纵的一个个不知好歹。”

    “再有下次敢这么怠慢、以下犯上,嬷嬷我剥了你们的皮!”

    这一番话,看似在骂两个小丫鬟,可是句句都指着林茗烟等人。

    她今天可就是来给福晋立威的!

    众人大惊:哦豁,说侧福晋怠慢福晋,以下犯上呢?

    林茗烟伸出双手鼓起掌来:“啪啪啪~~”

    还附赠一句夸奖:“嬷嬷教训的真好~”

    接着问高嬷嬷:“高嬷嬷,我们府里规矩还是很严的吧?”

    “嬷嬷你看,小丫鬟犯了错,都要打脸呢。”

    人活一张脸,就算是奴才也是要脸面的,打脸在这时候的人看来是非常严重的惩罚。

    奴才们犯错宁愿被打板子,也不想被打脸。

    被吴嬷嬷打了的圆脸小丫鬟,半边脸高高的肿了起来,看起来羞愤欲死。

    高嬷嬷忍不住皱眉道:“侧福晋,规矩不是这么立的。”

    “吴嬷嬷有句话说的对,福晋对底下奴才可纵的太过了!”

    那眼神看向吴嬷嬷的手,仿佛在说吴嬷嬷被纵的太过了。

    吴嬷嬷眉毛倒竖,气极:“高嬷嬷慎言,福晋不是尔等可以评判的!”

    “哦?可是这话是你说的呀?”林茗烟把茶杯往地上一丢:“怎么你吴嬷嬷说的,娘娘给的高嬷嬷说不得了?”

    “就连当今圣上都要广开言路,特许言官大胆直言。”

    “怎么?吴嬷嬷是要搞一言堂?”

    不就是耍嘴皮子吗?

    谁能怕谁啊?

    她上辈子跟人吵架,还从来没有输过,村头的老大娘都吵不过她。

    “你你”吴嬷嬷哪里见过这样的。

    她在那拉府当然是无往而不利,因为府里后院唯一的权利就在福晋那里。

    可是想在四爷府的后院做主,那也真是痴人说梦了!

    高嬷嬷更是上前一步道:“一个奴才,对着侧福晋主子你你我我的,真是好家风啊!”

    谁都知道吴嬷嬷和容嬷嬷是那拉府送来的,这一下子把人家一家都骂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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