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迁当日,顺安公主府大开宴席,款待皇亲国戚、权贵名流,觥筹交错很是热闹。
江止修竟然还送了礼,一对汉白玉缀玛瑙雕花马。
孔嬷嬷本想叫人丢出去,仔细一看,芳姐儿留给大少爷的东西。
亏他有脸当做礼物巴巴地送来!
大少爷也是傻,你回乡下,怎不把财物带走?留在江家,那不是羊入虎口么?哎算了,大少爷的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璎姐儿虽神智退步,也比他聪明比他有良心,他是真傻。
骂了几声,让侍女收到库房,人别想进门,丢不起那脸!
其实江止修是故意的,想提醒贺芳亭,我们之间有孩子。
镇北王邵沉锋也送了礼,是一套水曲柳的锅碗瓢盆,以他的身份来说,过于寒酸了,寒酸到像是侮辱。
孔嬷嬷想了半天,还是不知他有什么深意,也不知这礼物该怎么处置,请示贺芳亭。
贺芳亭让她派人送回镇北王府,说礼物太贵重,不敢领受,请镇北王留着自用。
孔嬷嬷:“真成仇了?”
贺芳亭肯定地道,“成仇了!”
孔嬷嬷不信,小声嘟囔,“又哄我。”
边说边去安排。
宴席上,贺芳亭珠翠满头,身穿蜜黄色蜀纱遍地金裙,外着宫样雪缎锦袍,又华贵,又显出皇家威仪,令人不敢直视。
江嘉璎坐在她身旁,穿着湘妃色百蝶穿花襦裙,挽了同色的轻纱披帛,面容甜美,一派天真。
众宾客见了,都觉得这姑娘虽然有些痴傻,容貌倒是不俗。
顺安公主更是不用多说,一等一的美人,还不显年龄,仿佛才有二十多岁。
皇帝对她,也颇为疼爱,顶着满朝文武的劝谏,硬是晋升她为公主,还赐了偌大的公主府。
某些人就动起了心思,顺安公主风华正茂,总得再嫁罢?
之前从贺府搬财物到公主府,又震惊了京城人一次。
她女儿也是议亲的好年纪,痴傻怕什么,娶回去供着,要的不是她这个人,是这门亲。
贺芳亭兴致不高,但礼仪周全,环视一圈,举杯笑道,“诸位亲友高朋莅临,寒舍蓬荜生辉。招待不周,还望海涵,请满饮此杯!”
众人都举杯相贺。
申时,太子褚中轩代表皇帝到来,赐了贺芳亭许多奇珍异宝、华裳美服,气氛更为热烈。
平日里,宗亲们能见到太子,但见得不多。
朝臣们更是没见过几面,得此机会,都抢着上前敬酒。
更在心里琢磨,皇帝让太子公开露面,是打算让他接触朝政了?
要他们说,也到时候了,自古没有养在深闺的太子。
皇帝总算想通,大家也能放下一桩心事。
江嘉璎对他印象很好,到他身边说话,高高兴兴地叫他太子表舅。
没说两句,贺芳亭就上前打断,笑道,“璎儿,不要惊扰太子殿下,去找小姨,替娘招待几位小姐。”
“好呀!”
能帮母亲做事,江嘉璎很开心,立马将太子忘在一旁,转身去了。
褚中轩笑道,“孤又不是外人,表姐何必如此谨慎。”
贺芳亭心说你不是外人,你是小畜生,微笑道,“璎儿年幼,性情又莽撞,若是冒犯了太子殿下,我们可担不起这罪。”
褚中轩哈哈一笑,“表姐言重了。”
贺芳亭以为,他最多待半个时辰就会走,谁知一个时辰后,他都还在。
便上前郑重道,“殿下千金之躯,岂可久留宫外,请即刻回宫!”
褚中轩仰头叹道,“真不想回去啊!宫里的日月,孤看得太久了!”
贺芳亭哪有心情听他感慨,“殿下再不回去,舅舅会担忧。”
褚中轩面上露出一丝冷意,“表姐心里,就只有父皇,没有孤这位太子么?”
这问题有点难回答,总不能说您二位都在我心上,我日日想着让你们父子相残?
贺芳亭沉默数息才道,“舅舅与您都是君”
褚中轩打断她,“表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贺芳亭推测他是要把话说开,与她结盟,便带他避开宾客,到一处偏僻的小花厅,外面留了青蒿、白薇守门。
还有太子的心腹侍卫。
而在不远处,就有她带到公主府的得力护院。
请褚中轩坐了上首,问道,“殿下有何指教?”
其实褚中轩也不敢久留,他那父皇疑心重得令人发指,于是开门见山地道,“表姐已踏上末路,能救你的,唯有孤!”
贺芳亭:“臣女不明白。”
褚中轩轻叹,“表姐这般聪慧,有什么不明白?脸上虽然笑着,心里已是彷徨无措。”
贺芳亭:“还请殿下明言。”
难道他已经肯定,狗皇帝死时必然带走她?
褚中轩怎会留下话柄,气定神闲地笑道,“表姐只须记着,到了那一日,孤是唯一能救你的人。平日该如何行事,表姐想必也心知肚明,不用孤多说。”
想让我救你,你就必须先帮我,让我满意。
这就是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贺芳亭:“多谢太子殿下!”
褚中轩心知急不得,要让她自己想通。
但见她凝目沉思的样子实在美丽,心中一荡,忍不住柔声道,“芳亭,孤怜你屡遭磨难,往后必定不让你独守空房。”
在他心里,这也算一份承诺,未来君王的承诺。
可在贺芳亭心里,无异于山崩地裂,眼中尽是惊涛骇浪。
这是个怎样的畜生啊!
不,说他是畜生,都是对畜生的侮辱!
褚中轩还想来摸她的脸,被她飞快闪开也不生气,笑道,“孤回宫了,芳亭仔细思量。”
他走后,贺芳亭果真仔细思量了。
但无论怎么想,都是怒火万丈、烈焰滔天,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狗皇帝必须死,狗太子也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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