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容璎不解地道,“娘亲,她们在做什么?”
贺芳亭:“送别。”
贺容璎:“您认识她们?”
她记得娘没有什么朋友,就连亲戚都是近期才多起来的。
贺芳亭轻声道,“以前不认识,现在认识了。”
她们看的也许不是她,是什么呢?她不太说得清。
但她深知一件事,那些在各家后院里,日渐消磨的平静木然的面容,也曾鲜活过。
事实上,来送她的贵妇们也说不清为何要这么做,姚氏起了个头,大家就都有了意向。
可能是因为,贺芳亭力战云山书院那一次太过惊艳,纵马狂奔的身影也太过潇洒,见过就再也忘不掉。
今日来送她的,都是那日曾去过云山书院的。
贺容璎推开车窗,伸手出去挥动,欢快地道,“再会,保重!”
夫人小姐们也露出笑容,忽有一人脆声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贺芳亭喃喃道,“唐代高适的诗,也是在下雪天写的。”
要说应景也应景,因为现在也飘着小雪,但要说不应景,那也不应景,天下谁识贺芳亭呢?
忽见车里几人都看着自己,微笑道,“怎么?”
贺容璎小心翼翼地道,“娘,你哭了,为何悲伤?”
贺芳亭一抹脸上,果然有泪,笑道,“娘不是悲伤,是高兴。”
贺容璎若有所思,“喜极而泣?”
贺芳亭:“是啊,璎儿真聪明!”
公羊先生和邵沉锋坐在第一辆车里,叹道,“咱们王妃娘娘可真了不起!”
男子喜欢她很正常,因为她美貌无双。
女子也敬仰她,就很难得了。
这是什么?是民心。
邵沉锋与有荣焉,骄傲地道,“那当然!”
公羊先生含蓄地道,“王爷,男儿当内敛。”
若过于轻浮,只怕会被王妃看扁。
邵沉锋便正了正脸色,“先生说得是!”
他也发现了,他内敛稳重的时候,芳亭对他最为温柔。
不多时邵大来报,“王爷,贺家小公子跟在后面。”
邵沉锋笑道,“让他跟。”
峪哥儿很不错,跟到朔北他也欢迎。
但也明白贺暄峪真正挂念的是谁,心里替他发愁,你跟来又有何用?璎儿都改姓贺了,你还能怎样?
不过,若有一日芳亭改变了决定,也有办法解决同姓的问题,让璎儿跟他姓邵不就行了?
听他絮絮叨叨,公羊先生笑道,“王爷,你是否想得太远了些?”
长乐郡主不知何时才能长大,在她长大之前,王妃绝不会让她出嫁,此时烦恼这个,太早了。
邵沉锋:“闲着也是闲着!”
公羊先生:“那不如想想咱们永乐郡主的婚事。”
永乐郡主邵静姝,年已十七,比贺容璎大两岁,却还未定亲。
邵沉锋:“先生以为,有关姝儿,本王最该在意的是她嫁给谁?”
公羊先生:“倒也不是。但她,她往后怎么办?”
如果只是婚姻问题,反而好解决。
这两位小郡主,真是各有各的烦恼。
邵沉锋傲然道,“路,是人走出来的!我邵沉锋的女儿,想如何便如何!”
他心疼姝儿,不愿她受苦受累,想让她跟璎儿一样,无忧无虑、天真浪漫地长大,但姝儿已经选了另一条更难的路,并且执意走下去,他也只能支持。
雪天路难走,申时中,邵沉锋就命令停车停马,宿在一处驿站。
铺盖用具都是自带,不用驿站的。
一下马车,贺容璎就看见了贺暄峪,惊喜地道,“峪表哥,你怎么在这?”
她刚睡了一觉,怎么峪表哥就出现了?不是说会到朔北看她么?她都还没到朔北呢!
贺暄峪笑道,“再送你们一程。”
侍卫追上他了,但在他的呵斥之下不敢绑人,想见了贺芳亭请她发话。
贺芳亭颇感无语,已近黄昏,不能立时赶走,让他也宿在驿站,明早就回京城。
少年慕艾,峪哥儿的心思她也看得出,可璎儿还不识事,近几年内不会出嫁,也不能让他干等着,幸好两人不在一处,时间一长,他可能也就淡了。
贺暄峪满口答应,其实他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他总不能送到朔北。
但他终究没有等到明早,半夜,又有贺府侍卫赶到,送来了长宁侯的急信。
信上说,西南数支夷族造反,贺家几位将军奉命平叛,中了埋伏,身受重伤,虽无性命之忧,暂时却上不得马,提不了枪,他在京城若无要事,即刻回西南。
又问了贺芳亭近况,让贺暄峪转告她不必多虑,贺家无事。
贺暄峪一看这还了得,令人叫醒姑姑,匆匆告别,连夜回京了。
没让人去打扰璎儿,估计去了也叫不醒,那姑娘一旦睡着,打雷都听不见。
西南与朔北是两个方向,他得先回京城,再从京城回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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