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真大方!”
看完皇帝的回信,贺芳亭发出感叹。
说完才意识到,内书房里只有自己一个人,邵沉锋不在。
满心的喜悦与得意无人分享,稍有遗憾。
不是她自夸,能将皇帝耍得团团转的,天下没几个。
当然了,她禀报皇帝的那些事,也基本是真的。
镇北军有没有赶走北蛮九部?有。
武将们有没有追往漠北?有。
邵沉锋有没有说过,要杀穿漠北,灭亡北蛮?有。
粮饷有没有消耗很大?有。
所有细节都经得起推敲,就算军中有皇帝派来的细作,也只会证明她所言非虚。
那她有没有让皇帝给粮饷?没有,绝对没有。
是皇帝自己做出的决策。
不能说与她无关,关系也不是很大,她只是在九成真话里,掺了一成假话。
谁让皇帝这么聪明呢。
聪明到与她心照不宣,默契配合。
就如下棋,她布下阵局之后,对方就按照她的意愿,在她预料中落子,感觉得心应手、如臂使指,流水行云般顺滑。
甚至让她无酒也微醺,略感飘飘然。
又赶紧提醒自己,骄者必败,不得狂妄。
但还是想说,只要自己肯走出来,有些事情真的没那么难。
她在江家后院时,因着母亲和祖父、祖母多年的叮嘱,对皇帝极为戒备,极为恐惧,将其视为不可战胜的洪水猛兽,只能躲着避着,不敢正面对抗。
那日跑去皇宫,也并没有太大的把握,只想着要么痛快死,要么痛快活,再不要像从前那般憋屈压抑。
然后她赌赢了。
皇帝也有弱点,能被她利用的弱点。
俗语说得对,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贺芳亭极有成就感,令侍女伺候笔墨,满腔豪情地写下杀神黄巢那句著名的诗句,“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这诗霸道肃杀,她喜欢,希望皇帝舅舅也喜欢。
但不管他喜不喜欢,不远的将来,她都会请他观看满城黄金甲,九泉彼岸花。
不过也可能不是他,而是他的儿子褚中轩,也行,虽然略感不足,她也能接受。
皇帝死在儿子手中,比死在她手中更显出天理昭昭。
虽然这天理是她和邵沉锋促成的,可那是细枝末节,不必在意。
欣赏片刻,贺芳亭让侍女拿去找府中工匠装裱。
在京城的时候,她的有些笔墨不敢留下,写了就得烧掉,现在不用了,反诗也写得。
又给邵沉锋写信,告知他准备接收粮饷。
写完,顺手拿张信纸画了幅画,寥寥数笔,勾勒出一位仕女抱着名婴孩,向着远方翘首以盼,后面还有一群人,看不清面容,但能看出他们的思念之情。
题字候君凯旋。
邵沉锋已出征快半年,出发时,小老虎还不会笑,只会哭,如今动不动就咧着小嘴,欢快地笑出声。
是个爱哭也爱笑的娃娃。
叶老王妃当做心肝一般,一天得看好几回。
孔嬷嬷起先很担忧,疑心她要将小老虎抱去自己身边养,大族里常有这样的事,老祖母嫌日子孤寂荒凉,就养个孙儿,以娱天年。
这也是拿捏儿媳妇的一种方式。
后来见叶老王妃没这意思,只是在贺芳亭忙碌时才接过去照料,方才松了口气,暗叹邵家风气正,人良善。
又跟贺芳亭说,“芳姐儿,人敬咱们一尺,咱们敬人一丈。老王妃对你好,你也对她好。”
贺芳亭笑道,“是,多谢嬷嬷教导。”
这些道理,她少年时就明白,但孔嬷嬷愿意说,她就愿意听。
哪天孔嬷嬷说不动了,她会哭。
孔嬷嬷见她受教,心满意足地去园里看贺容璎。
大的小的都在她心上,她都爱。
邵沉锋接到贺芳亭的信,精神一振,再看到那幅画,只觉心里装得满满当当,痴了半晌,才扬起信纸笑道,“朝廷又给咱们粮饷了!”
中军诸将都是欢欣雀跃。
只要有足够的粮饷,别说杀穿漠北,再去杀穿西域都没问题。
虽然朝廷上一回发来的粮饷还没吃完,但谁会嫌自己粮饷多呢?自然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当时贺暄峪正好也在,不可思议地道,“又给?为什么呀?!”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近期姑父并没有向朝廷要粮饷。
皇帝对镇北王府这么好?
真让他嫉妒啊!
怎就不能分点给西南长宁侯?他家也很穷!
邵沉锋微笑,“因为你姑姑神机妙算。”
贺暄峪:“王爷,姑父,您娶到我姑姑,真是赚了!”
邵沉锋得意大笑,“哈哈,赚得盆满钵满!”
真庆幸他当时果断出手,娶得如花美眷,同道中人。
想到如果慢了一步,就有可能与芳亭错过,只觉心都在痛。
还好,这一次上天成全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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