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止修闻报,心急火燎地跑来,亲自把她抱回落梅轩,又化开解暑的药丸喂下。

    这药丸还是她自己做的。

    不一会儿,谢梅影醒来,挣扎着要去服侍潘氏,口中说道,“老夫人离不得我!我若不去,老夫人吃不下饭!”

    江止修又感动,又气她不顾自身,严肃地道,“你先照顾好自己!”

    硬是压着她躺下,让她好生歇息。

    谢梅影还想起来,但她几日没睡好,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说了两句话就沉沉睡着。

    江止修看着她眼下的青黑,很是不解。

    怎么就累成这样?

    富贵人家侍疾,并不需要亲力亲为,凡事有下人,主子动动口就行,因而他虽然也为父亲侍疾,却不累。

    想不通,便让人叫来潘氏房里的侍女一问。

    然后他才知道母亲是怎么折磨心上人的,愣了半晌,冲回松荣堂,想要质问母亲,为何如此虐待梅影?

    莫不是贺芳亭指使的?

    另一方面,对于谢梅影更为怜爱,这般苦楚,她都咬牙忍着,可见天性有多纯良。

    如果是贺芳亭的话,恐怕早就叫苦叫累了,或者找他告状,让他夹在母亲和妻子之间左右为难。

    但梅影纵然不说,他也不能装作不知,决心为她讨个公道。

    刚到潘氏卧房门口,江止修就迫不及待地道,“娘,你为何”

    话没说完,一名仆妇苍白着脸,跑出来颤声道,“正要禀告大老爷,老夫人不好了!”

    谢梅影晕倒,潘氏自知闯祸,吓得心惊肉跳,一口气险些没上来,扶到床上直叫心口疼。

    仆妇喂了常用的药,也不见好。

    江止修大惊,进去一看,母亲气若游丝,面如金纸,且手心冰凉,不像是假装的。

    不及多问,赶紧派人去请罗大夫。

    罗大夫匆忙赶来,针灸加灌药,总算让潘氏脸色好转。

    又喂了颗补心丹,皱着眉头自言自语,“不过是小伤,早就该好了,怎弄成这样子?”

    诊了会儿脉,问道,“老夫人,你这几夜,每夜睡了几个时辰?”

    潘氏支支吾吾地道,“人上年纪,觉少,约莫三个时辰。”

    罗大夫摇头,“不可能!”

    潘氏:“两个时辰。”

    罗大夫还是摇头,“老夫人,不可对医者撒谎。”

    潘氏这才道,“大约一个时辰。”

    为了准确地在谢梅影快睡着时叫醒,她得一直醒着。

    罗大夫松了口气,“若是如此,反而好办,不是别的病症。只需安睡休养,便无大恙。”

    江止修和潘氏也放下了心。

    谁知罗大夫又冷冷来上一句,“若还这么一夜一夜的熬,神仙来了也无救。该备的备起来,免得到时乱了手脚。”

    最烦这些不遵医嘱的病人。

    等他离开,江止修无奈地道,“娘,你到底图什么啊?!”

    为了折磨梅影,把自己累得病情加重。

    这叫什么?都不能说是损人不利己,而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他没见过这样的人,若不是自己亲娘,非骂一句愚蠢不可。

    潘氏装作听不懂儿子问的是啥,往里侧身,喃喃道,“好困啊!”

    图什么?

    她不图名不图利,就图个婆婆瘾。

    江承宗的母亲,她的婆母,是三乡八寨有名的厉害人,她当年很是吃了些苦。

    被打被骂,罚饿肚子的时候,她就想着,等自己当了婆婆,也要这般威风,把在婆母那儿受的气都找回来。

    她有两个儿子呢,比婆母还多一个。

    可惜,长子娶的是郡主娘娘,她威风不起来。

    次子娶的是破落户,性情泼辣,她不敢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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