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方磁石盘摆出来,围观百姓们更为激动。

    前面十道题,大部分文绉绉的,说实话并不是每个人都懂,知道顺安郡主胜了,怎么胜的却不太明白。

    下棋则比较直观,又是这么大的棋盘,就算自己还是不懂,也能从旁人的议论中听出谁下了好棋,谁下了臭棋。

    随后,贺芳亭和谭先生互相施礼,走到棋盘前面,两名书童举着特制的竹竿,替他们落子。

    谭先生不敢轻敌,贺芳亭让他先下,他便先下。

    第一手,落子右上角三三,以示谦恭。

    贺芳亭一笑,落子左上角,表明敬重。

    两名书童在他们的指令下,奋力移动竹竿,将棋子举到相应的位置,吸在棋盘上。

    你来我往,厮杀渐渐激烈。

    谭先生并非江止修那种水平,贺芳亭虽有自信,也得认真应对。

    闲暇时,她最喜欢的事情并不是听戏,而是打棋谱,拆棋,自己与自己对弈。

    也时常让外管事们搜罗棋谱送到春明院,供她研习。

    但除了少年时易容对战棋圣黄百仲,她没有正经跟人下过棋。

    跟江止修不算。

    此时与谭先生下,越下心里越畅快,感觉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可惜黄百仲已经过世,否则她还真想再找他下一回。

    谭先生却没她那么轻松,考虑的时间越来越长,面色越来越凝重。

    尤其让他焦虑的是,他想了许久才能落一子,贺芳亭却几乎不思考,他一落子,她立马就跟着落。

    还都是妙着。

    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功力深厚。

    而江止修内心的震撼,为全场之最。

    芳亭下棋下得这般好,那以往跟他的对弈算什么?

    哄他玩么?!

    她真的一直在藏拙,连他也瞒着。

    藏拙的原因,不用问,定是因为忌讳皇帝。

    那么,现在她为何忽然不忌讳了?为何敢于展露自身的才华?为何不惧怕?

    江止修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谢容墨也盯着贺芳亭,脑中不停回响三个字,不够格。

    贺芳亭说他不够格。

    他有种感觉,贺芳亭真正想对付的是他,但认为他不够格,所以直接找上他背后的靠山,先是沈阁老、韦阁老,后是方山长、云山书院。

    她不屑于和他交手。

    如此蔑视,如此鄙夷。

    谢容墨很想大吼一声,你凭什么?!

    可他又很清楚她凭的是什么。

    前面十题且不说,如果此刻跟贺芳亭下棋的是他,已经输了。

    这个曾被他看不起的后宅妇人,用最正大光明、又最狠绝毒辣的方式,狠狠打了他的脸。

    顺便毁了他的道心。

    从这一日开始,贺芳亭,将是他心中不可逾越的高山,永远压在他的心灵上!

    不,不行,纵是高山,也要让她崩塌碎裂!

    谢容墨眼眸中闪过疯狂。

    络腮胡马贩也在凝视贺芳亭,心里浮上四个字,风华绝代。

    不过,看着贺芳亭的又何止他们,谁不在看她?

    看这一身光芒的女子。

    谭先生已难以为继,只觉四面楚歌,无处可逃。

    顺安郡主的棋风,凝练而深远,既让人感觉虚怀若谷,又仿佛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他的杀伐果断,在她的绵绵天网里无计可施。

    眼下又轮到他落子,可他看了半天,看到的都是杀机。

    叹了口气,颓然道,“我认输。”

    贺芳亭同样道了声承让,看向方山长。

    方山长经受了接二连三的打击,此时已经麻木,木然道,“郡主娘娘,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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