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您知道我是怎么打败云山书院的么?”

    “朕在深宫中,又不在书院,怎会知道?”

    “那我跟您讲讲!方山长真是作死,第一题,居然让我画母子情深,莫非他不知道,他有个孩子在江家?于是我就画了”

    “有趣,有趣,哈哈!”

    皇帝和贺芳亭聊得热火朝天,李荣贵递给身后的小太监一个眼色。

    小太监会意,悄悄退入偏殿,挥一挥手。

    埋伏在偏殿的一群禁军,便蹑手蹑脚从侧门撤出。

    此前他们接到的命令是,顺安郡主若有异动,当场拿下,生死不论,现在舅甥俩相谈甚欢,也就用不到他们。

    但也并不是就没有护卫了,正殿里还有六名金瓜卫士,足以保证皇帝的安全。

    除非顺安郡主力大无穷,又生出三头六臂,否则伤不了皇帝。

    贺芳亭耳中听到轻微的动静,只做不知,继续跟皇帝讲述比试的经过,沾沾自喜眉飞色舞,讲得很是详细。

    言语之中,把方山长和先生们贬得一文不值,十分鄙视,活脱脱一副小人得志之相。

    皇帝边听边笑,不时夸赞几句。

    等她讲完,不经意问道,“顺安,你怎会写策论?”

    贺芳亭诉苦,“还不是那蠢笨的不孝子!考个秀才都那般勉强,秋闱、春闱多半也不成。我这当娘的,只好未雨绸缪,提前为他搜罗历年策论文章。看得多了,也就能照猫画虎,糊弄一篇。”

    皇帝笑道,“你这随意写出来的,也强过云山书院的先生。”

    贺芳亭不屑地道,“舅舅以为,他们还真是什么大儒名师?哼,分明是一群沽名钓誉之辈,早忘了读书的初衷!心思不在学问上,比不过我又有什么稀奇!”

    皇帝:“说来还是你聪慧。”

    贺芳亭昂首,“那是自然!”

    顿了顿,崇敬地看着皇帝,满怀感激地道,“不过,我能胜过他们,还要托舅舅的鸿福。”

    皇帝不解,“何出此言?”

    贺芳亭理所当然地道,“我的舅舅乃天下至尊,谁敢让我输?”

    皇帝失笑,“是这个理儿。”

    她不说,他还一时想不到。

    贺芳亭或许比一般女子聪慧,但她能连战连胜,却是仗了他的势,那十位评判的先生,必然暗中偏帮她。

    十道题目中,除了两道九章算术,别的都没有确定的答案,孰高孰低,端看个人喜好。

    而九章算术,属奇技淫巧,并非正经学问。

    她再精通,也没什么威胁。

    棋艺,她倒是一绝,但跟九章算术类似,无甚大用。

    绘画、作诗、书法这几样,唯一的作用也只是扬名。

    他在意的是释义和策论,因为与科举相关,可听她这么一说,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

    换言之,对于贺芳亭本人,他实在不必如此戒备。

    他该戒备的,是藏在暗处的那些人。

    李荣贵和几个心腹,都觉得他们要么死了,要么不再忠诚,然而看不见他们的人或尸首,他不能安心。

    皇帝心里各种念头浮动,面上却不显,像个关爱晚辈的长辈一样,温声叮嘱道,“顺安,在舅舅面前,你可以鄙薄方山长等人。但到了外面,万万不能如此。你是郡主,要宽容!”

    贺芳亭受教,垂眸道,“是,我听舅舅的!”

    暗想真正好笑,天下第一心胸狭窄、阴险毒辣之人,倒有脸劝别人宽容。

    又道,“舅舅,求您下诏书,让我休夫!”

    她和江止修的婚事,也算是赐婚,想要休夫,得皇帝同意。

    皇帝:“怎又说起此事?况且世上何来休夫之说?有也是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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