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二还要再说,公羊先生听不下去了,不耐烦地道,“王爷奉旨行事,有何可惧?忙你的去!”

    “是!”

    邵二也不再多想,带着人冲向落梅轩。

    虽然郡主娘娘没有给过谢姨娘东西,但是,身为江家的小妾,江家还不上的债,她能不还?

    这样的时刻,正该风雨同舟,患难与共。

    否则怎么显得出她与江侍郎的真情真爱呢?

    尤为可喜的是,她的嫁妆也不少。

    而且远昌侯谢容墨死后,皇帝赏赐给他的银钱珍宝,也全归了谢姨娘。

    若是他们多用点心,顺安郡主这回不但不亏,还有得赚。

    虽然顺安郡主那个公主娘眼高于顶,看不上老王爷,可他们还是很想帮顺安郡主,因为她又美又聪明,不,因为他们胸怀正义!

    谢梅影正在房中躺着养胎,就见侍卫们冲进来搬东西,大受惊吓,问清是怎么回事后,气得要命,连声质问。

    不管她说什么,邵二就一句话,“您是江家的小妾,又对江侍郎情深似海,得替江家还债。”

    谢梅影深觉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喝令侍女仆妇们拦住,但谁敢上前?

    都怕死。

    孔嬷嬷和青蒿、白薇等人,也被这气氛所感染,彻底放开了。

    邵家侍卫找不到的地方,她们能找到,邵家侍卫没想到的事儿,她们能想到。

    于是无数箱笼从江家陆续搬出,穿街过巷直达贺府。

    源源不断像水一样。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吸引了许多围观者。

    街道上小贩也不叫卖了,闲逛的也不逛了,个个激动莫名,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顺安郡主与江家这场大戏,他们看了很久,过程跌宕起伏,曲折离奇,有人身死,有人中邪,也不知最终走向如何。

    大伙儿等得心焦,今日终于等到了结果,休夫!

    在世人眼里,和离就是休夫。

    都感觉像是看到了好戏落幕,很是满足。

    有的说顺安郡主蛮横,不给江家留有余地,有的羡慕顺安郡主嫁妆丰厚。

    但说得最多的是,“江家这回亏大了!”

    顺安郡主哪是郡主,分明是财神娘娘。

    有几位娶了高门贵女的年轻官员,看到这一幕心中自有思量,回家对妻子更为温柔体贴。

    妻子们问出原由,又是冷笑,又在心里谢过贺芳亭。

    谢她如此强硬,如此无情,警戒了众多薄情郎。

    也谢江止修,惨了他一家,安乐千百万。

    ——

    琅嬛苑占地很宽阔,仅次于贺家长房所住的院落。

    但这么大的琅嬛苑里,此时几乎找不到下脚的地方,地上全是箱笼、布匹,甚至还有个摇篮。

    看着这一地物什,贺芳亭目光有些直。

    镇北王这是要做什么?真打劫?真要搬空江家?

    江嘉璎惊喜地道,“娘,你的嫁妆可真多啊!”

    贺芳亭:“没错。”

    心说江家的地,大概都被镇北王铲了一层。

    贺礼文、贺礼章、贺芳妍三个,也在琅嬛苑中,喜气洋洋地帮着归整东西。

    程管家还开了几个空库房,好放置笨重的器物,例如雕花榻、拔步床、大木柜等等。

    送嫁妆的队伍还在继续,仿佛没完没了。

    鲁夫人按捺不住,来看过两次,羡慕得眼睛发红。

    她早知贺芳亭嫁妆多,当年贺芳亭出嫁时已经羡慕过一次,现在看着怎么更多了?

    哦是这些年的经营所得。

    又知没自己的份,也没法子弄过来,推说胸口疼,帮不了大忙,扶着侍女自回卧房。

    贺芳妍跟两位兄长悄悄笑道,“看得见摸不着,娘肯定在生闷气,哈哈!”

    江嘉璎有时候也很机灵,能听懂别人的未尽之意,瞪着她道,“小姨,你取笑你母亲,你不乖!”

    贺芳妍:“你才不乖,竟敢指责小姨,没大没小!”

    江嘉璎拖长了声音撒娇,“娘亲,小姨说我,你快骂她!”

    两人叽叽喳喳地逗嘴,贺芳亭含笑听着,偶尔充当青天大老爷,给她们断一断案,心里已经在想应对之策。

    不出她所料,次日一大早,皇帝宣她进宫。

    传旨的小太监悄悄道,“郡主娘娘,江侍郎告发镇北王以权谋私,劫掠江府。圣上龙颜大怒,骂了镇北王好一会儿,说他是山匪性子,还说他跟北边的蛮夷待久了,忘了中原礼仪。”

    贺芳亭微笑道,“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小太监怔了怔,点头哈腰地陪笑道,“自然没有关系,奴婢只是白提醒一声。”

    贺芳亭:“替我谢过李荣贵公公。”

    小太监:“您怎么知道是李公公让奴婢提醒的?”

    他没说过罢?

    贺芳亭笑道,“因为李公公是个好人。”

    什么李荣贵,定是皇帝的意思,暗示她将过错全推在镇北王头上。

    真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她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镇北王也会希望她这么做。

    交待璎儿听孔嬷嬷的话,自己上了宫里来接的大轿,不多时到了皇宫明德殿。

    邵沉锋、江止修也在,一左一右坐在两侧。

    一个漫不经心,一个满脸悲愤。

    贺芳亭从容行礼,“参见圣上!”

    皇帝赐了坐,搬椅子的小太监左右看看,心一横,将椅子放到邵沉锋身旁。

    顺安郡主刚与江侍郎和离,再坐在一起,显然不合适。

    贺芳亭刚坐好,皇帝就皱眉道,“不过是搬嫁妆,竟闹得鸡飞狗跳。顺安,昨日你是怎么与沉锋说的?”

    邵沉锋迫不及待地道,“顺安郡主说”

    皇帝喝道,“你闭嘴,顺安自己会说!”

    幸好这不是他儿子,不然迟早得气死。

    已经料到他会趁机惹事,给顺安添麻烦,没料到他能惹这么大,还打着自己的旗号。

    明镜司禀报,现在满京城的人,都以为镇北王劫掠江府,是奉了皇帝的圣旨,目的是给顺安郡主出气,还说江家两老险些被气死。

    这绝不是他的本意。

    照拂外甥女说出去固然好听,哪好得过对臣民宽厚仁爱?

    何况他根本不是真心照拂顺安。

    劫掠官员这种事,他也许多年不做了,怎能白担名声!

    贺芳亭蹙眉回道,“舅舅,我也没说什么呀,昨日给了镇北王嫁妆单子,我就回了贺府。后来见送回那么多,也觉得奇怪。”

    皇帝:“你没让他劫掠江府?”

    贺芳亭委屈地道,“自然没有,我肚量可没那么狭窄。再说,我只是区区郡主,又怎么使唤得动堂堂镇北王!”

    说着还瞪了邵沉锋一眼。

    邵沉锋知道这时应该回瞪她,可目光狠不起来,只能冷哼一声,抬头看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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