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推板车时,钱凤萍就发现篦子了。

    可方铜浑身的伤,她一着急也忘了问。

    “方叔,文书你可带回来了?”

    西屋门口,秦彦和方南枝不知道什么时候探出头的,听了半晌了,此时才开口。

    方南枝迈着小短腿跑出来,依偎在爹身旁,但什么都没说。

    爹爹受伤,小丫头肯定是担心的,但她习惯了。

    爹经常打架,有赢的时候,就有输的时候,挂彩是正常的。

    方铜摸了摸她的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了文书。

    递给了秦彦。

    秦彦看了看,却是蹙眉。

    “这买卖太大,只咱们一家,只怕是做不过来。”

    如今哪怕是有了篦子,蒸蛋糕时间能缩短,但做蛋糕的流程,可复杂得很。

    “最难的就是打蛋,咱一天起码要做十五锅,十五锅鸡蛋可不好打,不如雇人?”

    秦彦继续道。

    “雇人?”

    钱凤萍疑惑,自家这饱饭还不能顿顿吃上呐,就花钱雇人干活了?

    “如今家家户户揭不开锅,雇人倒是容易,但只怕那些别有用心之人。”

    方铜路上就想到雇人的事了,但也有自己的担忧。

    “这蛋糕毕竟是咱们家秘方,若是被他们偷学了去可怎么办?”

    “是啊,这事儿不得不防。”

    钱凤萍赞同的点点头。

    倒是秦彦淡淡一笑,主动开口。

    “方叔,您的兄弟,二娃叔几人,我觉得就是可用之人。”

    几次秦家的事,都是二娃他们冲在前面的。

    以往村里人说方铜几人是狐朋狗友,但秦彦通过接触,看的出他们情深义重,是信的过的。

    方铜没意见,同时心里赞叹便宜继子的细心。

    这是给他面子呐,不然秦家的生意,不难找人。

    当然,对于自个的弟兄,他可是一点不怀疑。

    “行!我和他们说。还有,那板栗一天得要十斤呢,咱们家摘得这点,估计供应不了多久。”

    钱凤萍点头。

    她是掌勺的,对家里的吃食最清楚了。

    哪怕她抽空就去摘,也就有两百多斤,但这是带着栗子外壳的,一去壳更没多少。

    “不然就在村里买吧。”

    秦彦抬起头,语气带着商量。

    “倒不是不行。”方铜摸了摸下巴,结果碰到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嘶!但这栗子重,十斤的栗子出四斤的壳,所以这价格方面得定好了。”

    “五文一斤如何?去壳的。”

    秦彦琢磨了下开口。

    这个价格不算高,但胜在他们家目前是唯一的买卖。

    “五文一斤?”钱凤萍节省惯了,可没儿子想的开,很是心疼:“这也太贵了,外头山上打栗子又不要钱,四斤栗子都能买斤猪肉了!”

    早知道那清风楼的掌柜喜欢糖炒栗子,钱凤萍肯定多捡些回来。

    方铜知道钱娘的意思,笑着从怀里摸出钱袋子,递给她。

    “这是今儿个聚香楼和清风楼掌柜给的钱,你点点。”

    钱凤萍接过钱袋子,被沉甸甸的手感吓了一大跳。

    “怎么比昨个还多?”

    “咱蛋糕他们都要了,还有那栗子,清风楼的掌柜直接结清了今日的钱。”方铜笑呵呵的开口。

    “三叔,那糖炒栗子,万掌柜出多少一斤?”

    秦彦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抓住重点问道。

    “二十文。”

    虽然早有预料,可这价格还是吓了秦彦一跳。

    “万掌柜出手还真是大方,如此看来,五文一斤收栗子,我们有得赚。”

    秦彦思考着,又道:“如今村里有不少吃不上饭的人家,就靠这栗子过活。但栗子顿顿吃,也不好受,比不上正经粮食,他们卖了栗子,也能买些糙米回来糊口。”

    “那就听你们的。”

    钱凤萍收了钱,也有底气,不慌了。

    一家子商量好,当即行动起来。

    毕竟明天就得供货了,耽误不起啊。

    “枝枝。”方铜喊闺女:“去把你二娃叔他们喊过来。”

    “得令。”

    方南枝俏皮的应了声,雄赳赳,气昂昂的跑了。

    爹爹真厉害,进城一趟就把生意做大了!

    小丫头跑出门没一会儿,却不料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天气正值炎热,方雅晴低着头,坐在树荫下,穿着一身干净简朴的衣裳,手里摆弄着什么。

    方南枝凑近些许,这才看到她正拿着针线,绣着花样。

    “是枝枝啊。”

    方雅晴一眼看到了小丫头,冷哼一声,手上动作也没停。

    她日后要回到伯府当大小姐,大家小姐很重视女红的,所以这几日勤勤恳恳的练习。

    光是手指头就扎了两次,疼的她眼泪直掉,但不得不坚持。

    “枝枝,看你的样子,在秦家过得也不怎么样吧?”

    方雅晴笑着,打量依旧穿着粗布的方南枝。

    一开始知道方铜入赘秦家时,她就想到了方南枝会不好过。

    虽说那秦彦坐着轮椅,背后也是有秦家族长撑腰,方南枝这个外来的拖油瓶,肯定不受待见。

    “不过你过得不好,也怪不着我,这都是你作为乡下土包子的命,不像我,注定是伯府大小姐的。人各有命,你得认啊。”

    方雅晴声音高傲,满是看不起方南枝的意思。

    方南枝歪着头,看方雅晴的眼神好似看着一个傻子。

    怎么总感觉,堂姐脑瓜子越来越差了?

    自言自语就算了,还老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她看了看方雅晴手里的刺绣,忍不住叉腰笑。

    方雅晴皱眉,难不成这丫头被气傻了?

    “你笑什么?”

    “堂姐,难道你日后去当大小姐,就是每天给人家绣肥鸭子吗?”

    “什么肥鸭子,这是鸳鸯!”

    方雅晴被气得不轻,咬牙切齿的瞪着方南枝。

    “不对,这可不是鸳鸯。”方南枝摇摇头,一本正经道:“我可是见过鸳鸯长什么样子的,婶子成亲的被子上就有。”

    当初村儿里一户人家成亲时,方南枝可还去蹭了喜宴,她看到了里屋的红被子,漂亮极了。

    新娘子说了,那上头绣的是鸳鸯,寓意两人恩爱,生活美满。

    方南枝凑上前去,伸长脖子去看:“你这个明显就是肥鸭子,堂姐你还是不要浪费针线了,一点都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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