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能挤在外面听书的人,多是普通人。

    有点身份有点钱的都在茶楼里。

    方铜带闺女挤了半天,卖了十来斤,还剩下半筐栗子,他就不着急了。

    散卖不是目的,他的视线再次落到茶楼里。

    想了想,拉着闺女躲在卖瓜果的老汉旁边。

    老汉抬头,皱眉,先打量他们筐里的东西,看不是瓜果才松口气。

    不是抢生意就行。

    方铜冲他露齿一笑,抓了一把栗子递过去:“叔,您尝尝。”

    经历过风吹雨打的老汉却很警惕,拒绝:“不用了,我可没钱。”

    方铜笑的更老实巴交:“叔,不要钱,请您尝尝。俺们是乡下来的,头一次摆摊,想跟您结个善缘。”

    听他这么说,再看旁边蹲着的白净漂亮小丫头,老汉信了点。

    加上栗子确实有股子香甜味,老汉接过,尝了尝:“呦,这是啥,怪好吃嘞。”

    “糖炒栗子,自家做的玩意。”

    方铜嘿嘿笑。

    老汉是很懂人情世故的,吃了人家的,就得还,他眼珠子一扫,从一个摊上拿了个最小的苹果,给方南枝。

    “丫头,尝尝爷爷家的果子甜不甜。”

    方南枝乖巧一笑:“不用了,谢谢爷爷。”

    还不等老汉再开口,方铜接话了:“叔,您不用客气,我们是有点小忙要请您帮。”

    老汉瞬间板起脸,他才吃几个栗子,就欠人情了?

    下意识推脱:“我岁数这么大了,可帮不了你……”

    “叔,不是大事,就是如果茶楼里有人喊您,找您要买水果,您就送他一小把我们的栗子,若是客人吃了好,您帮着给我推荐下。若是客人没问,您也不用特特说。”

    方铜笑吟吟。

    别问他为啥不直接进去找掌柜,一是茶楼正忙,掌柜恐怕不是那么好见的。

    二是,府城他头一次来,人生地不熟,还是谨慎行事好。

    老汉听明白了,蹙眉纳闷:“那送出去的栗子……”

    不会要我出钱吧?

    “说了送,自然不要钱。”

    方铜表现的很大方,但心里劝自个,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有了他这句话,加上糖炒栗子老汉尝过了,确实味道不错,不会拖累了自个生意。

    老汉就答应了。

    没一会儿,茶楼里就有小厮喊人,要苹果和梨。

    老汉忙去送,把瓜果放好,还小心翼翼道:“贵人,这是小的家里晚辈弄的糖炒栗子,谢您照顾生意,这是送您的。”

    嗯,小盘子上放了六个饱满栗子。

    再多方铜舍不得。

    有人不在意一挥手,让他退下。

    也有人好奇看了看:“这怎么吃?”

    老汉就介绍:“剥开壳吃就成。”

    等老汉从茶楼出来,也没贵人说要买栗子,他觉得没希望了。

    见了方铜就好心劝:“不行啊,小伙子,你去别的地方试试吧。”

    “没事,叔,我再试试呗,做生意急不得。”

    方铜表现的大方,心里还是紧张的。

    不过这东西,在茶楼好卖是在县城试过了的。

    方南枝已经不管这事了,正拢着手,踮着脚张望,听说书。

    “咱们淮安府有位大勋贵,德懿郡王,大伙儿都知道吧?”

    说书人在台上侃侃而谈。

    下面的人纷纷迎合。

    咋能不知道呐?德懿郡王的封地在此,整个淮安府有一半的赋税都是属于郡王爷的。

    “前段时日,郡王府的世子和人打马球相斗,从马上摔了下来,直接断了腿。”

    “郡王府是遍请名医,府城大大小小的大夫都去了一趟,给世子爷把脉后,纷纷摇头,不行啊,这骨头断了两处,还有一处扎进去木刺,不好弄啊。”

    “哦,这木刺是世子被甩飞后,被路上树木绊住插进去的。”

    “王爷当即犯了愁,王妃哭了一夜,就要带了下人,抬儿子上马车回京,找京城御医治。还放了话,世子爷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就和离。”

    台下的人听着来了兴趣。

    “真的假的?王爷王妃还能和离?”

    “这是和王爷也不相干吧?还是世子过于顽劣。”

    说书人也不阻止,等他们议论的差不多了,才若有其事的摇摇头,叹息。

    “你们有所不知啊,这世子受伤有内情!郡王府的侧妃,也有一子,是长子,但占了个庶出名头。”

    “那和世子打马球相斗几个公子,都是这位庶兄的至交好友。”

    这话一出,台下的人更兴奋了。

    他们就爱听这样的,兄弟相残,夫妻内斗,嘿嘿,越私密越好。

    “那是不是郡王府庶长子指使的?害死嫡长,他能承爵?”

    “嘘嘘嘘,不要命了,这样的话都敢说?”

    “怕什么?要真有人管,说书人第一个被抓。”

    说书人这么光明正大说郡王府秘闻,当然不是要钱不要命。

    他是有靠山的。

    茶楼三层,位置最好的包厢里。

    坐着一位少年,和两位青年。

    奇怪的是,少年坐在主位,而青年一左一右分坐。

    左边的青年,身着青色长衫拿起杯盏,一口将其中酒饮尽,神态尽是洒脱。

    看了眼窗外,饶有兴趣道:“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世子倒是敞亮的很。”

    他对面,身着蓝色锦袍的青年笑意不达眼底:“怕什么,我坦坦荡荡。”

    “只怕府上侧妃和你庶兄要气坏了。”青衫男子淡淡道。

    郡王世子却没什么反应。

    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代价,何况,他此举可不是为了侧妃和庶兄。

    她们,他还不放在眼里。

    “郡王若发难,你可来找我。”主位上,时君衍声音淡漠。

    郡王世子面上浮现恭敬之色:“不敢劳烦……表弟,这点小事,我还是能解决的。表弟既已决定去乡野间休息,我等定不会轻易打扰。”

    时君衍没再多说。

    他喜静,熟悉的人都知道。

    楼下,又有人要瓜果。

    老汉忙不迭进去,才放好要退下。

    另一桌的人喊道:“老丈,你这叫什么栗子的,还有没有?怎么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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