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公子可有什么事么?”封御清停下脚步,问道。
乔承煜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半晌道:“宫中凶险,殿下若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向我开口。”
封御清轻嗤一声,“乔公子这是何意?”
“殿下莫要在宫中被人欺负才好。”
“……若不是林於,我早就死了。”封御清道,语气陡然阴沉狠厉,“你们乔家说我是天煞孤星,克死了母妃。这么多年来对我不管不问,任我在宫中摸爬滚打,现如今又来装什么好人?”
乔承煜喉结微动,观察着封御清的神色,最后道:“不是乔家。”
封御清抬眸。
“是以我个人的名义。”乔承煜道,“是我乔承煜,想要帮助殿下。”
“……不好。”封御清垂下眼,声音有些哑,“我不需要。”
乔家。乔承煜。
无论哪一个都根本是自身难保,更遑论帮助她呢。
乔承煜见她心中抗拒,也没再坚持,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体己话便离去了。
封御清进了内室。
封御君抬眼,见她面色不虞,于是问:“可是与承煜聊了两句?”
“皇兄就别问了。”封御清烦躁地用手指在桌上戳了戳。
“他不是坏人。”封御君道,冲她露出个温柔又好看的笑。
“我也知道,只是……”
窗外渐渐下起了小雨。封御清没动旁边升腾起袅袅热气的清茶,从碟子里拿了块糕点小口小口地吃着。
“承煜常问起你的事。”封御君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他不会害你。只是乔家那边,他的确也无能为力。”
封御清没答话。
那点心不甜也不腻,她一连吃了好几个才停下,“皇兄是要将那东西给我?”
“是。”封御君点头。
他自柜中拿出一个不起眼的小匣子来,将那匣子上的锁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两颗大小不一的药丸。
“子母蛊。”封御清喃喃道,用食指和中指捏起其中一颗。
“母亡子亡,子亡母存。”封御君道,“你手中拿的便是母蛊。”
封御清的目光渐渐不太对劲,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轻轻笑了一声,“皇兄,此物当真没有任何解法?”
封御君淡淡点头,“是,你想清楚。”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封御清说着,将那小匣子收了起来。
“你既然怀疑元谨之,及笄礼当日,又为何要留下他?”封御君问道。
“越危险的人,就越要留在身边。不是吗?”封御清道。
“林於教你的?”
封御清笑了下,没应,而是问道:“皇兄可有留意封御夜的动向吗?”
封御君瞥了她一眼,问:“你觉得他与元冶有联系?”
“或许。”
“可有什么证据?”
封御清想将在齐府发生的事以及封御夜的伤说出来,但话在喉咙边打了个转,还是收了回去。
“要是有那种东西,我就将元冶赶出去了。”封御清笑了笑,“只是猜测罢了。”
“猜测吗?”封御君轻飘飘地重复。
“皇兄以为呢?”
封御君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轻轻摇头,“这世上,压迫会遭到反抗,怀疑会经受背叛,不可逆也。”
“可是,不怀疑就不用经受背叛吗?”封御清反问道。
封御君没答话,只是微微阖上眼。
封御清极少会反驳皇兄说的话,她觉得有些恍惚,将目光投向窗外。
天色已经黑了,雨却渐下渐大。忽的,一阵风吹来,将内室的窗户吹得关上,雨声被彻底隔绝在了窗外。
片刻后,封御君睁开了眼,见封御清仍盯着窗外走神,便唤了她一声,“时辰有些晚了。”
封御清趴在桌上,仰着头看他,“皇兄要催我回去了吗?”
“该回去了。”
“我真是不想回去。”封御清道,拉住了他的袖子,“若是我能时刻与皇兄在一起就好了,这样皇兄就能事事替我做主。”
“你倒会挑些轻松的活法。”封御君将袖子从她手中拽了回来,抬手蹭了蹭她的面颊,“回去吧。”
“好吧,好吧。皇兄反正是不会挽留我的。”封御清拉开他的手。
封御君失笑,用泛着凉意的指尖在她额头点了点,“乖乖的,别老是闯祸了。”
封御清眉梢微动,“我才不会闯祸。”
封御君抬眼看她,眼神里带着怀疑。
然而,事实证明这怀疑是对的,封御清闯祸这事同样不可逆。
“倘若真如先生所说的这般,为何不直接由国库出资修建学堂?如此一来,想读书之人便都能读书。”封御清问。
“小殿下以为这书是人人都读得的吗?”任少卿被迫停下讲课,反问道。
“我若读得,旁人为何读不得?”
“殿下觉得自己与庶民等同?”
封御清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顾公子出身商贾,却也同样与国公府的两位乔公子以及封……靖王并列为四大才子。”
“既如此,依我看来,这世家公子与平民百姓也并无什么不同。”封御清自顾自得出了结论。
重华宫内一片哗然。
“好!说得好!”乔亦舒高声道,随后收起手中折扇转向封御夜,“小殿下当真是有趣得紧。”
至于封御夜,他明面上不好反驳乔亦舒的话,但他向来自视甚高,看不起顾兰贞之流,现如今被拿来与人相提并论,已是脸黑了个彻底。
“胡闹!”任少卿呵斥道。
封御清站起身,还要说话,却被元冶在桌下扯了下袖子,制止住了。
“荒谬!简直闻所未闻!”这是第一次有人敢在重华宫如此放肆,任少卿气得吹胡子瞪眼,“还不出去站着!”
封御清哼了一声,转身便要出去。
“殿下。”元冶要随她一起,却被她按回了座位上。
“你留着吧。我一个人还自在些。”
说罢,封御清径直朝门口走去。
有什么东西在阳光下一闪而过,封御清偏头看去,对上坐在窗边的乔亦舒的目光。乔亦舒挑了下眉,将折扇再次展开来,正巧露出了右手手腕。
手腕上挂着一个相当精巧的白玉坠。
无趣。
封御清收回视线,信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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