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御清安静了两秒,轻声道:“我没理由,沈冶。”
“为何?”沈冶问。
“我再怎么不学无术,也知道自己是羽国的公主,与这个国家休戚与共。”封御清提醒他,“哪怕可以被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我仅存的道德并不接受这种条件。”
“再说了——”
封御清伸长了腿,靠在他身上道:“就算你不会杀死我,你觉得我们算什么?”
沈冶被问住了。
半晌,他伸手将桌上的茶杯拿起,把杯子里微凉的茶饮尽,缓缓道:“算伙伴吧,生死与共的伙伴。”
封御清在他怀里笑起来。
沈冶颇为无奈,避开她的笑,将茶杯重新放回桌上。
封御清坐直了身子,回头看向他,“那好,沈公子。”
沈冶挑眉,不明就里地瞧着她。
“请你给自己生死与共的伙伴一个大逆不道的理由,如何?”
“殿下想要什么理由?”他问。
“惊心动魄,生死攸关,并且值得一提的理由。”封御清掰着手指道,“总之,要让我的倒戈有价值。”
“要求还挺多。”沈冶嗤了声,并没有打算立即做出答复。
他手中握着的筹码有很多。
所以,更需要找出最精准的,足以击溃封御清心里防线,倒向他这边的一个。
“所以,乔亦舒的事殿下怎么打算?”
封御清倚在桌边,支着下巴道:“我以为你会去处理呢。”
“我为什么?”沈冶反问。
“这不是才能显示出你和我合作的诚意吗?”封御清问道。
“殿下不是还没答应与我合作吗?”
“……这位公子。”封御清抬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显然,你对自己这一世的处境认知是有问题的。”
封御清将他的右手拉过来,在他手腕处找到了蛊虫并指给他看,“你瞧,现在你的命还握在我的手上呢。倘若乔亦舒和秦璇任何一个人上了刑场——”
她停顿了一下,随后假装掩面啜泣,“那我也只能投井去了。”
沈冶脸上的神色僵了僵,沉声道:“你不会那样做的。”
“我会。”封御清反驳道,“我为什么不?”
“没有人不怕死。”
“可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那也一样。”他道。
“好吧……或许你是对的。”封御清妥协了,“我不会那样做的,但你会帮我吧?”
沈冶没有回答。
——
封御清最近总是做梦,不过这次梦到的却不是乔承煜。
“为什么要哭,殿下?”
“头疼,疼……我想走了。”
“去哪?”
“去……”
“你哪里都去不了,殿下。”沈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和把那碗鹤顶红端给她那日一样,有的只是如刀刃般锋利的平静与安宁,仿佛将她的疼痛都撕扯开来。
“留在我身边吧。”他如此道。
封御清总算在头疼中清醒过来。
但同时,她忽然发现了这蛊虫的束缚并非只对沈冶。
所谓同生共死,若是共死也就罢了,倘若同生,沈冶便绝不会放她离开。
否则,知晓蛊虫存在的每个人都会成为潜在的威胁。
知晓的人……
封御清坐了起来,任由在一旁的采苓为她穿衣束发。
皇兄?
没那么简单。
封御清闲来无事,将放在梳妆台上的两个木偶小人分别拿在手上颠了颠。
似乎是用的木材不同,因此重量不一。
她只颠了两次便放下了。
封御清心中忽然生出许多杂乱琐碎的猜测,但她其实并不想怀疑自己皇兄,因此只归结于是自己还不太清醒。
然而等推开门见到沈冶的那一刻,封御清忽然就醒了。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她问。
问的同时,她的目光将沈冶的整张脸,从额头到眼睛,从鼻梁到嘴唇,从下巴到喉结全都逡巡了一遍。
“五文钱一次。”沈冶的喉结动了动。
“是吗?”封御清移开了目光,想往院中走,“那等无偿观赏了再叫我。”
“殿下要去哪?”沈冶让开路来。
“去……唱戏。”封御清答道。
封御清没撒谎,她的确是又要去皇帝面前唱一出好戏了。
无论沈冶救乔亦舒出来的事成与不成,可她若是表现得太过平静,未免不会让皇帝生疑。
因此,她必须让她的父皇感受到,她对即将到来的乔亦舒的死的绝望,要让他相信,最好是甚至有些动摇。
不过,皇帝自然不可能为她破例。
但是都无所谓,只要皇帝摒弃掉对她的怀疑,反而因为母族的衰落对她感到愧疚,从而更加怜惜,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封御清到御书房时,皇帝正不知在思忖着什么,微皱着眉。
不过想来,乔家的事情很快就能得到解决,所以他心情还算不错,就连不耐烦都看上去闲庭信步起来。
“父皇。”封御清怯怯喊了声。
皇帝敏锐察觉到了封御清前来的意图,因而毫不掩饰,“清儿最近来找朕的次数,倒是越来越多了。”
“同封御夜相比呢?”封御清问。
“为什么要与夜儿比?”
“清儿以为,父皇是要更宠爱我些的。”
“既如此,又为何要反复确认?”皇帝勾起唇角,不屑道。
封御清没理会他突如其来的刻薄,反倒跪至他的身前,状似天真地问道:“感情不就是该反复确认吗?”
皇帝对她的示弱很是受用,于是用指腹蹭了蹭她的面颊,“那现在你确认了,想说什么便说吧。”
封御清的视线这才缓缓向上,和他四目相对,“儿臣听说,被俘的人中有乔亦舒……和他的妻子。”
“所以呢?”皇帝简明扼要地问。
“他的妻子与儿臣乃是故友。”
封御清隐去了和乔亦舒有关的话题,“可以的话,还请父皇放他们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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