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冶没有走。
他在阴影中看着,看着封御清坐在地上捂着脸哭,风吹着,仿佛这个椒风殿都在和她一起悲鸣。
沈冶走过去,蹲下来,蹲在她身边。
封御清的身体在发抖,沈冶迟疑了许久都不敢伸手碰她,仿佛只要只要稍微触碰,封御清就会如同一捧轻烟随之消散。
但最后他还是抱住了她,只是动作很轻,轻到他甚至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触碰到封御清。
封御清安静下来,好久才推开了他。
“我不会因此感谢你的,沈冶。”封御清站了起来,她满脸泪痕,却仍红着眼不肯服软,“一点也不。”
“我没那样说。”沈冶缓缓放下了手。
——
次日。
封御清照常和沈冶一起吃午膳,宫人们都被遣走了,交流很是方便。
“殿下昨日说了很让人寒心的话呢。”沈冶忽然道,语气不咸不淡。
“是吗?”封御清冷笑,“就是说给你听的。”
“这么无情?”沈冶用一旁的手帕擦了擦手,靠近在封御清耳边低声道,“殿下不是说喜欢我?都是骗人的?”
疯子。
封御清用手肘将他顶开,不答反问,“你是属什么的?”
她说着,用筷子夹了片肉叼着。
“虎。”沈冶耸了耸肩,靠在椅背上看她吃饭,“年龄没有骗过你,没必要。”
“是吗?”封御清慢慢地咀嚼着,直到把那片肉咽下去才道,“我还以为你是属耗子的呢,咬不死人膈应人。”
“那不是封御夜吗?”沈冶被她逗笑了,“殿下倒是一模一样。”
封御清是属兔的。
她几乎是瞬间听出他话里的影射,缓慢眨了下自己还有些肿的眼睛,试图摆出凶狠一点的表情。
当然,没有成功。
沈冶倚靠在椅子上,眼角含着笑意静静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封御清不自在地别开视线,却听他开口道:“我有惊喜想给殿下看呢。”
“中秋礼物?”
沈冶笑,“中秋不是已经过了吗?”
他没再多说。
从寝殿出来之时,天气已是有些阴沉,下起了不大的雨。
沈冶撑着伞,和封御清并肩而行,“倒是下得一场好雨。”
封御清却没什么赏雨的心情,只是垂眸跟着他走着,不知他要带自己去哪里。
“殿下?”
封御清抬眼看去,一个纤秀的身影在雨中缓缓而行。是德妃,她一身素白,身后只跟着零星几个宫人。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殿下。”
德妃向来安静,又和皇后亲近,不知为何会突然来与她搭话,但在宫中生活多年,无论封御清心中如何,也决计做不出将喜恶摆在人前的蠢事。
因此她把话接了过来,“是挺巧。德妃娘娘这是要去哪?”
“是要去未央宫。”德妃答道。
是去见封御夜吧?
封御煊桀骜,皇兄又性子冷淡,自从老四死后,她能略微亲近的孩子便只剩下了封御夜,因此对他投入了自己全部的关爱。
封御清自认自己虽然渴望关怀,却从未在与淑妃的相处之中将她当做乔妃。
因此她实在难以理解这种行为。
“是吗?”她没把讽刺的话语说出口,只是轻描淡写道,“如此看来,德妃娘娘近些时日倒是过得挺好。”
德妃的神情怪异地怔住了。
半晌,她隔着浅淡的雨幕露出淡淡苦笑,似是在轻叹,“一切如常罢了。殿下看上去却是不太好呢。”
不太好?
她从哪里看出自己过的不太好?
封御清慢慢将目光上移,直到对上德妃的眼睛,她道:“不劳娘娘费心。”
说罢,便和沈冶一起离去了。
一路上,封御清都在思考着德妃那句话的含义。
那女人话语之笃定,仿佛看穿了她的一举一动似的。可封御清惯会做假,她确信自己的真实想法并不会传达到脸上,何况她在宫中向来表现得春风得意,叫人恨不得往她脸上踩上一脚。
所以……
德妃只是因为听说了乔家之事,所以才会说出那种话吗?
她还没来得及深入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沈冶便停下了脚步。
东宫。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封御清问。
她侧过头,因为撑着同一把伞,所以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可以看清沈冶那根根分明的睫毛,以及如玻璃般透亮的琥珀色眼眸。
这样的样貌对于男人来说显然过于漂亮了,但沈冶向来很善于利用自己的温和外貌来进行伪装。
“为了告诉殿下答案。”他认真地看向封御清。
“答案?什么答案?”
老实说,自从沈冶同她坦白以后,她倒是自在了许多。因为他几乎知晓一切,所以在他面前什么也不必伪装。
“你不是说想要与我交换?”封御清反问,“现如今倒不怕我空手套白狼了?”
沈冶眼里的光细碎明亮,“嗯,不怕。”
“嘁。”封御清看着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不满地撇嘴,“你是猜到了吧?之前那个问题的答案。”
“你告诉我我会更开心的。”沈冶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
他的眼睛狭长,眼尾上挑,明明生了双含情目,却还总是说些勾人的话。高挺的鼻梁一侧落下阴影,他说完那句话后微微抿着唇,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封御清挑眉,“既然都知道了,我为什么还要再说一遍?”
沈冶微微勾着唇角笑了。
“那就进去吧。”他道,“我猜殿下一定很期待,里面究竟有什么。”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173_173114/86012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