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封御清回到寝殿,那个画面仍然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皇兄那时候……是在笑吗?
还是她看错了?
封御清坐在床沿,勾着挂在自己腰间的环形玉佩发愣。
“殿下。”沈冶忽然叫她。
“怎么了?”
“这里……”沈冶顿了顿,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鼻尖,“沾了点灰。”
封御清于是用手指蹭了下自己的鼻梁,然而再看指腹却仍干干净净,于是她稍微抬了下头,“我看不见。”
沈冶会意,抬手上前,他的眼神十分认真,细致又温柔地用指腹拂过她的鼻尖。
“好了。”他很快收回手。
“真奇怪。”封御清轻轻歪头,“什么时候蹭上的。”
沈冶没接她的话,而是问:“他与你说了些什么?”
“我说没说什么,你信吗?”
沈冶没吭声。
“皇兄他是真的病了,至于怎么病的,我不清楚。”封御清迟疑了一下,道,“按他的话说,是旁人所致。”
床帘在沈冶脸上投出阴影,他的脸半明半暗,唯有那道下颚线清晰分明。他就这样斜斜靠在床尾,莫名生出些散漫。
半晌,他才开口问道:“所以,殿下是又心软了吗?”
“……不是。”封御清别开眼。
她的心中很是挣扎,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忽然问道:“你知道,从椒风殿到东宫有多远吗?”
沈冶没开口,他知道封御清其实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是仅仅只需要一柱香的路程,可却叫我从清晨一直在窗边等待到日落,那是我在几年灰败生活中唯一的美好回忆。”
“我以为,靠着曾经的记忆可以继续欺骗自己。可我又不是傻子,其实仔细想想便能发现,他分明和前世的你一模一样,就连口头的承诺都吝啬给予我。”
“我要怎么办才好呢?”
封御清恍然,盯着沈冶的脸。
“他借你的手杀了我,也杀了你。分明在你第一次戳穿他时,我就该彻底死心了。我本该有那种觉悟的,可是不行,等到我冷静下来以后,发现自己第一个想法竟然是想要你放过他时,我就知道自己已经完了。”
“倾慕,或是依赖,说是什么都好,我无法摒弃自己的感情。对你也一样。”
沈冶闻言一怔,抬起眸来看她,深潭般的眼眸中透着难以言说的情绪,“殿下,这话是何意?”
“意思是我和你不同。”封御清轻声道,“我没办法将自己的感情作为交换的筹码,也不想否认自己的感情。”
沈冶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她,他琥珀色的瞳孔里仿佛有一轮落日,带着温润的水光,温暖而柔和。
“对不起,殿下。”他缓缓道,声音低的恍若叹息。
“我原谅你了。”封御清吸了口气,尽力保持平稳的语气,“这并不意味着我对你妥协了,沈冶。我不在意你是否心怀愧疚,我只是想放过自己。”
“我原谅你了,沈冶。”她再次说道。
事实上,那七年来过得并不痛苦,她不想否认自己的七年,更不想否认自己的爱,尽管那些爱并没有被珍视。
“就按你说的那样做吧。”封御清觉得眼睛有些酸,但还是抬头冲他笑了下,“我们是伙伴,我愿意相信你。”
沈冶的思绪一直很混乱,直到听到这句话,蒙住他的那张纸才仿佛瞬间撕裂开来,清楚地明白了封御清说的话。
他被原谅了。
这句原谅并没有让他松一口气。
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无论如何都只能徘徊在嘴边。
他知道,这是封御清在寻求解脱。
而他,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说他不想那样,不想失去她,不想和她变成什么也不是的关系?可他又有什么立场来说这些话?
无数难以启齿的话梗在喉咙里,沈冶的心飘忽不定,短暂的安静过后,才终于哑着嗓子问:“所以,从前的一切都不作数了?”
封御清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料想没有自己的纠缠,他会更加自在,于是肯定道:“对,不作数了。”
“我们重新开始吧。”封御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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