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罪己诏，群跪而逼君
银子花出去，就得起作用。
魏公公此行此举，也算给了他们一个交代。
原是赔本买卖，却因为两三句话的功夫，就赚得盆满钵满。
有不少和东林余孽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大臣们甚至慢慢开始觉得，募捐并不是件坏事，反而却是因为募捐，原本扭曲的朝廷风气，渐渐纠正了过来。
募捐从本质上看来，对于国家来说，毫无疑问，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儿，并且难度很低，但除了名声，什么也没有，投入和回报不成正比。
而现在，有了魏公公的表态，募捐变成了只为度过国难，之后还会一一返还银两的好事儿。这不仅仅可以让大臣们在皇帝那儿得到一个好好表现的机会，还可以一分不花。
这样的好事，上哪找去？
可正在这时，忽然之间，周老皇亲嘴中发出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来。
“皇上，募捐一事，不是自愿吗？”
这一说，朱由检楞了一下，并未说话。
装腔作势的魏公公也望了他一眼，只言不发。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
周老皇亲的身后，站着一片儿的支持者，也全都是和东林有着关系的官员们。
“朕的确说过，自愿捐赠。”
“那好。”
“那礼部尚书李长庚、户部侍郎郑三俊，还有剩下好几位随行官员，他们仅仅是为了给皇上您提点儿建议，命就没了么？”
“难道募捐一事，就不能有反对的声音？”
“连商量商量，竟然都会惹得龙颜大怒，下令庭杖，活生生打死？”
“这可是一连十几条人命，都是朝廷重臣，手握实权，皇上如此轻率就下令仗杀，只恐我等臣工们，日后再无立足之地。”
“臣今日，就是来找皇上，讨个说法。”
“皇上因为反对募捐一事，仗杀了好几位朝廷重臣，这样一来，以后朝堂之上，谁还敢提半个不字？”
“这就是皇上登基时所说的，要广开言路，罢免严刑酷法吗？”
周老黄亲脸色怒意充盈，说着竟憋着一口气，紫了脸庞，连鼻孔都在出气。
“老臣，请求皇上，暂停募捐，开言路，罢酷刑，并发一篇罪己诏，大赦天下。”“你，”
“你这意思，他们的死，都是朕的错？”
朱由检直指着眼前的二人，气的七窍生烟。
周老皇亲眨着一对儿冷眼，淡漠道：“皇上随意在宫中仗杀了几位并未作出错事的大臣，臣等也不过是提议罢了。”
“难道，臣等还错了不成？”
朱由检沉着一口气憋了下去，他自知此事理亏。
仗杀大臣的人是自己。
张皇后的话虽然有道理，无论如何阉党挡在前头。
但清流们也不是傻子，在得知阉党们不好对付之后，更是直接将矛头对准了皇上。
一路准备，杀身成仁。
嗖的一声。扑通！
周老皇亲跪了下去，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身后一片支持者，统统也都是突然跪下，义正言辞道，“臣等附议，恳请皇上，暂停募捐！”
扑通！
又是一群人。
朝臣当中，隔三差五的就站着一位清流党的支持者，此时此刻，却全都响应周老皇亲的号召，纷纷跪了下去。
“臣等也附议！”
音浪回荡在空旷大堂里。
朱由检定睛一看，人数颇多。
脑袋一下子，懵了。
本以为，通过魏公公一番操作下来，支持募捐的人会变多。可他没想到的是，支持清流那头儿的人并未因此而减少。
更多人想要的则是拿两份薪水，因为互不冲突，都有好处。
无论是停止募捐，还是先募捐，得美名，后回本，都是好事。
一些人两边儿不敢得罪，一边儿讨好皇上，一边儿又支持清流那些人。
虽然经过一系列的改进之后，募捐之策已经有了明显的成效，但经过此番人数看来，清流党仍然占据着相当大的号召力。
更多的人则是希望守成而不变，他们拒绝一笔含有未知风险的投资，追求的是一笔稳赚的买卖。
所以无论如何，改革和创新，永远都是难度最大的一种事情。
“罪己诏？”朱由检回味起刚刚周老皇亲的话语，顿时脸上青筋暴起，“你让朕为了这几个庸臣奸党，去写一篇罪己诏，昭告天下？”
“是！”
周老皇亲毋庸置疑道，便再无言语。
满朝臣工十之七八都在他身后跪着，无论朝堂上的人如何蹦跶，说什么难听的话，都没办法改变他们达到目的的决心。
威逼之意，昭然若揭。
巨大的压力，让朱由检胸口一阵急促，差点儿没喘过气来。
“造反了，都造反了……”
王承恩这时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眼神阴霾的与魏公公相视一点头，便建议道：“皇上，三百锦衣卫与诸多东厂精锐于奉天殿外候着，随时待命。”
提醒之意。朱由检望着他回过神来。
紧接着又望了那老谋深算的魏忠贤，还有巍然不动，眼神坚毅的洪承畴一眼。
他们没有一点儿害怕的情绪。
可自己作为一国之君，却慌不择路，落得这样一副狼狈模样。
朕手里的刀，还未被折断！
王承恩的话，让他顿悟过来，哪怕局势再乱，文官清流们再怎么闹腾，都不过是花架子罢了。
文死谏？
用在了这地方。
这可真是借着祖训，名正言顺的逼迫自己停止募捐，逼迫自己停止中兴大业，逼迫着自己将大明带向无尽深渊。
朱由检很快醒悟过来，太监的意思，不能照允，否则，杀的一片人头滚滚，必会后患无穷。
虽然十分的痛快。
但他实在是怕，自己一旦动刀，就停不下来了。
魏忠贤楞了一会儿，见皇上迟迟没有动静，却也是一下子跪在了下头。
他痛哭流涕道：“皇上，老奴有罪！”
撕心裂肺，竭嘶底里的呐喊，“老奴罪该万死哪。”
“皇上，请治老奴的罪吧。”
已跪下的清流文臣们，包括周老皇亲在内，一副大白天见了鬼的表情互相看着对方。
魏阉难道也要抵制募捐？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且听魏忠贤说道：“老奴，实在该死。”
龙椅上的朱由检也纳闷道：“你干什么了？如此激动？”
魏忠贤人言卑微道：“老奴是募捐会长，募捐一事，既然惹得朝廷大臣如此反对，那便都是老奴的过错……”
“皇上胸怀大志，救国心切，这些大臣们却不顾劝阻，找您公然抵制募捐，却被仗杀致死。”
“这些，都是因为老奴办事不利所致！”
“诸位臣工，我魏忠贤，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要觉得募捐对国家无利的话，尽可上疏，弹劾我魏忠贤种种不法之事，万不能将此事怪罪到皇上。”
“老奴自会求圣上赐罪，绝不推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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