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拍拍他的肩膀,意有所指:“夫人确实很聪明。”
说完便走,留下一个做了蠢事的蠢人仰天长叹,后悔不已,“天啊!”
待军犬果真找到几处疑似刺客居所的地方,韩霸天已经惭愧地低下了霸王头。
秦修远带着张三和几名骑督忙得晕头转向。
不过几日城墙上曝尸如林,不乏普通百姓熟悉的豪富人家。富贵带着宣读小兵,一脸正经:“张生财凭借自家矿山窝藏训练北地刺客,人证物证俱在,相关人员共十一人罪同刺客!不赦!矿山和家财充公!”
其他平时和张生财多多少少有过交往的富商纷纷府门紧闭,夭寿了,竟私底下训练刺客!买卖大过天,但这断头生意可只兴做一回哇!趁着天昏昏黑,有机灵的盘算着别的路子。
雍城。
火苗跳动,灶房的柴火噼啪燃烧,季老二挑了截小树干往灶门里推,满满当当,原本熊熊的火苗一下被推散,夏嬷嬷无奈扶额。
正房丝竹声忽地拔高,折扇收合霹雳,第二支舞蹈开始了。春杨听了听声,端起茶饮糕点送出门,嬷嬷替她掌着油纸伞,刚出门便是一口冷风呛喉,院子里一片冰雪世界。
偌大的正厅以布作毯,空阔无余物,一对姐妹花腰肢细软,粉袖翻转,脚尖后挪,左手缓缓托起,右手持扇从左往后一圈绕头羞答答遮面,眼波流转。
望舒右手一抖,折扇“刷”一声收回,绸裙飘飘,仅着足衣走过来毯边穿上云纹鞋,坐下甩甩手,“歇会吧。”
“是,夫人。”姐妹花也跟着停哼止手。
刚刚的翘腰折袖舞,望舒还有点晕头转向。
“季守在呢?”
春杨答话,“夫人,刚送完几家的货回来,在看看乐乐。”
见她喝得隐隐有汗,撩了帕子轻轻印汗,望舒自己接过来随意擦了擦,“你们几个忙不及,趁早招个干活人。”
“季守说年底备货罢了,不过一阵子。”
夏嬷嬷听着春杨回话,抿抿嘴。
“没必要这么累。让季守去招俩个麻利的女孩,或者小猴儿也行。”
一旁的姐妹花妹妹身子动了动。
望舒没想别的,喝完一杯奶茶肚子有点胀气,有点体力不支昏昏欲睡,“我练不动了。”
春杨送人出门,“夫人接下来几日身体不适,若好转我们派人去请两位。”
妹妹咬咬唇,这冬天原本看舞听戏就少好些顾客,能在暖融融的房子给一位话少事少还日结的将军夫人唱曲练舞可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忙争取道:“春杨姐姐,那我和姐姐就站门边翘首以盼了。”
季守驾着平时送货的马车“吁”一声停下,春杨点点头,示意人上车。
马车刚走动,季守便听得妹妹问道:“季小哥,贵府是要招帮工么?”
听闻姐姐不舒服,季老二便守着姐姐,乖乖描大字,一天从面目全非墨水点点的大字中选出几张满意的找姐姐汇报。
躺在铺着厚褥子摇椅上,望舒放下账簿,双手接过小家伙的大字,横平竖直钩入门级的小菜鸟,一双等夸奖的亮晶晶双眼盯着你。
“乐乐练字有点厉害!”小家伙力气不小,能不把纸浸穿洞实属不易,望舒观摩一番,“这个‘大’字不错。”轻轻把这个折好递回去给傲娇昂头的黑脸猫,“收好,等姐夫回来,给他个惊喜!”
一对胖黑点爪喜滋滋,跑回去藏大字去了。
每年寒冬,流落街头忍饥挨饿的穷苦百姓便多,唐伯趁机物色了一批年纪不大的少年,季守招了两个猴儿帮工,望舒没有放太多心思。
素日除了李婉婷和挺着大肚子带着虎子的红花会上门,其他的交际能推便推,闭门听曲练舞,眼瞅着年二十三,小年了。
“小姐,姑爷来信。”
妹妹一曲堪停,望舒垂眼以扇覆面,额头渗汗,喘大气。领学的姐姐连忙给她扇风。
季守便是逮着这空缺插声进来。
“进。”
望舒亲启。看了看信封口火漆,呵!望舒拆开一目十行,便折回装好,递给兴冲冲进来要听信的季老二,“放好。你姐夫说爹娘都想乐乐了,狗狗们也很厉害,姐夫又打败了敌人,让乐乐别忘记他。”
“姐呼!才没忘记呢!”季老二小心翼翼摊开,屏住呼吸,铁钩银划,一个字都不认识,望舒指着字从头到尾慢慢大概给她念了一遍:
“望舒,雍城是否已积雪过膝?你要注意身体。岳父岳母安好,让我转告称想你姐妹俩了。近日我得了个小胜,白犬们甚勇。乐乐怕是忘记我了。”
听到此处,季老二擦擦眼泪,猛摇头嚷嚷:“姐夫,乐乐才没呢!”
“望你康健心愉,望回信。”
望舒把信递给小哭猫,偷换了一下主语。“姐夫等你回信呢。”
从此季老二埋头苦练,新年里甚是刻苦用功。完全是现实导向,要回给姐夫的信,逐字练习,一天能练一两个大字。
新聘请来的夫子秀才身份,消瘦得有些嶙峋了,寒碜的破袄子兜不住这风雪天。
还是嬷嬷读懂眼色,从季父的旧衣里挑两套让他穿上。读书人有所固执推辞不受,嬷嬷推过去,跺跺脚,“夫子,我家小姐实心人,不客套,送你你便收下。”
你不收就该冻着了,想演一套你来我往欲拒还迎来回三让的戏码,真没有。
你也不想想那些瞧不起给二小姐当夫子的,季守转头就另请高明,东边不亮西边亮。
夫子仍推拒了。
夏嬷嬷也不搭理了。冷着去吧。
独教三岁女娃娃却不按常规学习千字文,直接写书信,闻所未闻。
笔墨管够,书房小书桌上有一块巨大的光滑石板,每日乐乐跟着夫子开始写一个箩筐大的字,‘想’字笔画繁杂,熟练了慢慢偏旁部首不再丢三落四,字有点雏形,变小变瘦……石板满了又用破布擦洗晾干重新写,季老二甩甩手,小嘴嘟嘟,“好累哦!”
眼睛咕噜噜一转,“夫子,乐乐想喝水。”
这一会口干手疼腹饿的,夫子两只眼都闭上点点头,小家伙一下子就飞快冲出去喝水了。
下午过来围观的望舒:……一刻钟里季老二跟蛔虫上身坐立不安,手下胡写乱画写大字……
“季老二,说要学就好好学。你在这里摇头摆尾的……春杨阿姨要是一天光聊天不干活面上糊弄我,我可是不发月银并且要将她赶出去的。你不学就不学,学就学,别在这里幺蛾子多得很!”
望舒一下几天没搭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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