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装作没看见。
“二皇子今年六岁,往下的皇子更为年幼,都不是承懿翁主的良配。
就算长公主把宝押在眉姐姐的润儿身上,最终得偿所愿。
新帝身边的母族、妻族不算,还有多少亲姊妹,亲兄弟呢。
他对你这个姑姑也许敬重一二,那对姓陈的表姐还能有几分眷顾怜惜?”
真宁长公主登时站起身。
“本宫此行是念在从前和惠裕夫人一同侍奉母后的情份上前来探望。
倒不知哪里得罪了莞妃。”
眉庄皱眉想要起身说什么,被陵容按住了。
真宁走动了几步,手指甄嬛道,“莞妃以废妃之身回宫,又诞下一对龙凤胎。
即便在宫外,也知莞妃圣宠优渥,风光无限。
可也别打错了主意。
且不说皇上春秋鼎盛,但莞妃一口一个新帝。
单论本宫是皇上的同胞皇姐,皇上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个小小妃妾对本宫出言不逊而坐视不理。”
甄嬛气定神闲,甚至轻松地勾起唇角。
“是了,我等不过是小小妃妾,自然不值得真宁长公主高看。”
真宁下意识收回手,回头看过陵容和眉庄的表情。
陵容微微低头,沉默无语,仿佛是同意了甄嬛的话。
她才要辩解几句,甄嬛继续道,“皇后娘娘不止是长公主的弟妹,还是亲表妹。
果真是一家人,所以长公主会冒着得罪未来圣母皇太后的风险,也要维护皇后娘娘。”
真宁没说话,重新缓缓地坐回黄花梨雕美人菊的罗汉榻上。
陵容平和道,“长公主说了许久的话,茶都凉了。
采月,去给长公主重新沏一杯雪顶含翠来。”
真宁似真似假的消泯了怒气。
“皇上看重惠裕夫人,这一年才能收上来不过一斤的好茶也能拿出来待客。”
眉庄对着陵容会心一笑。
“哪里是皇上给臣妾的。
是容妹妹有孕不能饮茶,故此拿来给臣妾的。”
真宁尴尬笑道,“是么?那真是……”
真是什么,她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甄嬛名声再差,好歹还有个做将军的哥哥。
陵容微寒出身,现在更是连娘家都没有。
她如何得宠也不能入真宁长公主的眼的。
世人拜高踩低,陵容见得多了。
她粲然一笑,“只要是宫里的东西,在宫外人眼中中样样都是金贵的。
雪顶含翠值当什么,茶叶而已。”
“臣妾记得承懿翁主刚入宫时,和淑和玩得很好。
长公主进宫的次数少了,可能不知道。
淑和这几年越发有姐姐的样子了。
泓儿、渭儿他们都听淑和的话。
润儿、涵儿他们还小,等他们长大想也不例外。”
真宁淡笑说,“皇嗣们手足情深,是大周之福。”
陵容点头,“是啊,他们兄弟齐心,还有什么事办不到。”
眉庄笑说,“也是我们几个要好。
无论哪个孩子我们都是当自己的孩子疼爱的。”
“所以谁胆敢抢走我们的孩子,舍出命去也不是不行。”
陵容侧头看向真宁,“眉姐姐眼睛熏伤后,皇后有几分意动想要抚养润儿。
毕竟以后再有多少皇子出生,皇上能记住的还是前边的几个。
润儿要在我们身边长大,若不能,我们姐妹就算拼得只剩一人善终,也甘之如饴。”
真宁沉吟片刻,“温昭夫人的爱子之心实在感人。
但本宫是外命妇,后宫的恩怨往来大约牵扯不到本宫头上。”
“怎会呢?”
甄嬛道,“这次皇上吐血昏厥,说到底是后宫嫔妃心思不纯,品行不端之祸。
若能有身份贵重、德才兼备的女子教化后妃,说不定来日能传出一段佳话。”
宝清自博古架上取来黑漆螺钿方盒呈给真宁长公主。
真宁谨慎地打开盒子,大致扫了一眼里面的女令官任命书后,嗤笑了一声。
“几位到底是年纪小,怎么还跟慧生似的爱玩过家家。”
真宁阴阳道,“等你们谁有了协理六宫之权,再封本宫一个女丞相不迟。”
“看来长公主不爱做官,臣妾们失策了。”
采星端来一盏点燃的仙鹤腾云灵芝蟠花烛台。
陵容随手将盖了三枚金印的任命书点燃,扔到了鎏金香盘里。
真宁看着化成灰烬的锦帛,又有些不快。
“你们戏耍本宫?”
“怎会?”陵容道,“我们人微言轻,送不出长公主喜欢的礼,只好用些别的法子。”
“听说真宁长公主府上,公主书房第三排书架里有一本文德皇后的《女则要录》。
不知能否借来一观?”
真宁绷着脸,“温昭夫人有这样的本事,又何必与本宫说这么多废话。”
甄嬛淡然一笑,“长公主身份尊贵,臣妾等总要使些非常手段才能让长公主看到我们的诚心。”
陵容似在聊家常,“其实偷偷烧了也行。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长公主误会了,心存嫌隙,就是我们的不是。
我们姐妹一心想与长公主交好,那纸任命虽则玩闹了些,但也是我们心中所想。
不只是长公主,承懿翁主也能继承母亲的衣钵。
知道长公主和皇后娘娘亲近。
皇后娘娘是一宫之主,现在就封个有实权的女官想也不难。”
眉庄认真道,“臣妾们和皇后不死不休。
长公主手里有太后的懿旨一事我们已经知道。
长公主不肯毁了,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真宁眉眼低垂,珐琅彩嵌宝的护甲在灰烬来回划动。
“什么懿旨不懿旨的。
本宫怎么不知母后还留了懿旨?
慧生还等着本宫带她去骑马,就不多留了。”
三人起身,恭送真宁长公主离开。
她走后,眉庄长呼出一口气,“长公主匆匆到来,这就为跟咱们演这一场,何必呢?”
陵容擦了擦额汗,“她总要探探我们的本事和愿意出的价码。”
“她不怕我们反悔?”
甄嬛道,“肯定还有底牌的。”
陵容累极,回到同心殿就睡了。
半梦半醒间,宝清和新柳站起陵容床前唤她。
“娘娘,莞妃娘娘出事了。”
陵容瞬间清醒,“怎么了?”
新柳快言快语,“傅更衣告发莞妃私通清河王,双生子也是清河王的孩子。
皇上同意了要与双生子滴血验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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