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元殿厚重的帘幔遮住了明瓦窗，徒留一室寂静无声，昏暗幽深。
火盆里炭火烘得满殿暖意融融，陵容倚在龙床边昏昏欲睡。
“唔……”
昏迷了快三个日夜的皇上终于醒来。
他躺在明黄色绣金龙的锦被里发现自己不能说话后惊恐万分。
欲要挣扎起身，却发现除了眼睛和左手的几根手指，全身上下都不听使唤。
陵容被细碎的响声惊醒，连忙安抚道，“皇上别怕，是臣妾。”
不能掌控身体的巨大恐慌让皇上忽略了陵容，像被牢笼陷阱困住的野兽，整个人都在惧怕与癫狂之中。
陵容赶紧搂住他，高声喊道，“太医！太医！皇上醒了！”
皇上挣扎不止，她挨了几拳仍不肯松手，好声好气劝慰，“别动了，皇上。
别动了，四郎！身上有伤呢。”
他听到陵容的哭声，微微放松下来。
这时，邵太医和卫临几人提着药箱匆忙进殿，玉虚真人慢悠悠地跟最后。
陵容坐在龙床边掩面而泣。
“皇上，邵太医是你惯用的太医。还有卫太医他们，都是太医院里素来为人称道的太医。
连玉虚真人也在。
让他们再诊一诊脉，皇上好安心。”
皇上含糊了一声，陵容猜是应允了的意思。
故陵容将他的手伸到床边，卷起一节寝衣袖子。
几个太医轮番把完脉，私下了商讨了由邵太医上前回话。
“皇上突然坠马是因为突发中风，肢体缺血麻木以致眩晕无力。”
邵太医顿了顿才道，“皇上风寒刚好，尤其是用过狼虎丹药，内里还亏虚着。
当以保存精元，缓步调养为宜……”
未尽之言显而易见，皇上虽不能说话，面上仍有些尴尬。
“皇上头上和腿上的伤倒无妨，用些外伤药，不要随意用力即可。
不过中风要每日施针用药，至少等一个月方能见初效。”
皇上听到一个月才能见初效，勉强动了动手指，“呜啊”了几声。
陵容体贴皇上心意，问道，“玉虚真人可有妙法能让皇上快些恢复如初？”
玉虚真人安坐在太师椅中阴阳怪气，“贫道所用丹药都是些狼虎之药。
不比诸位医工文火慢炖，不损龙体。”
皇上扣在陵容的手心缓缓用力，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玉虚。
“真人何出此言，皇上最是信得过真人的。
皇上前几日还说，要在仙女山上为真人建一所道馆。等真人云游归来，在京中还有一处长久的落脚之地。”
陵容说完，皇上轻轻呼出一口气去。
玉虚冷哼道，“罢了，罢了。
贫道落在这御苑高墙之中，非缘非劫，命也。
刚巧有两粒对症的丹药，吃了可让中风之症先去一半。”
邵太医急的满头是汗，“皇上，丹药这种东西，如饮鸩止渴。”
陵容为难地看向皇上，他翻了个白眼，闭上眼不做任何表示。
“邵太医心系龙体，忠心可嘉。
本宫命你日日来给皇上请平安脉，调养龙体亏虚。”
陵容觑着玉虚真人的神色，见他不置可否，故此吩咐邵太医。
说罢，陵容凑到皇上耳边低语了几句。
皇上在陵容手心中，先是艰难地写出“可”字，后又费力写了“水”字。
“皇上睡了许久，怕是渴了。快快端碗茶来。”
上好的御前龙井茶七分的热度，刚好入口。
皇上喝了整整一盏茶，尤嫌不足。
玉虚起身，“皇上且忍一忍吧，贫道这就去取药。
用贫道的丹药前，不宜多食多饮，否则会冲淡了药性。”
皇上看着茶水，喉咙微动，到底让陵容拿开了。
太医们相互对视，对皇上偏信道人的行为心藏不满。
等太医们及真人都走了，陵容将四柄金、玉、水晶、珊瑚材质的如意压在龙床的四角。
她絮絮道，“正好年下封笔，皇上安心修养，别担心耽误了政事。
各宫姐妹和皇子帝姬们连前朝丞相等诸位重臣都来过了，但皇上睡着，臣妾让他们先回去了。
皇上想要见谁，臣妾再叫他们过来。”
他不错眼的看着陵容，含糊了几声。
陵容凑近了听，依然听不清。皇上见此，难免急躁丧气。
陵容伸出手，皇上颤巍巍地在她手心上写了“二”字。
“皇上想见泓儿？”
他烦恼地抿着唇，最终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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