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容匆匆忙忙赶往存菊堂。

    甄嬛坐在床边,眉头紧锁。眉庄躺在床上,神色厌厌。

    她见了陵容,眼角又滴出泪来。

    “眉姐姐感觉可还好?”

    “身上也就那个样子,只是心如火烧。”

    陵容迟疑着问,“姐姐知道是谁推你落水?”

    甄嬛咳了一声。

    眉庄长吸了一口气,仿佛气极了,“我不知你非要防着陵容做什么。她又不是傻的,即便我不说,她就猜不到是谁了么?”

    甄嬛看着陵容,神色尴尬。

    “我没有防着陵容的意思。事关重大,咱们又没证据,能少牵扯一个人,就少牵扯吧。”

    陵容浅笑解围,“莞姐姐的意思我明白。多了一个人知道华妃做的恶事,华妃就多了一个眼中钉肉中刺。

    不过,莞姐姐勿忧,陵容不会乱说的。”

    眉庄紧握陵容的手,“说出去才好。如今我奈何不了华妃,叫阖宫上下都知道她是凶手,才解我心头之恨呢。”

    “姐姐糊涂了!

    华妃出手就是杀招,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万一华妃恼羞成怒,我们如何挡得住?”

    眉庄将头偏向一边,“她有本事把我们都害了,倒落个干净。”

    甄嬛一时无语。

    这是白苓捧着山参进来,欣喜着说,是华妃娘娘送来给眉庄补身的。

    眉庄急了,“扔出去!”

    白苓一时怔愣。

    “扔出去!存菊堂我已经做不得主了?”

    眉庄向来宽和待下,从未有如此疾言厉色的时候。

    陵容挥挥手,白苓白着脸退下。

    陵容给眉庄掖了被子,“陵容知道姐姐气不过,可华妃是个庞然大物。若想扳倒她,就要像小锤敲石头,将皇上对她的情谊一点点敲没。

    后宫的事又不是断官司,大家心里都有数。

    就算这次皇上因为宠爱华妃不追究,但等皇上腻烦华妃那日,今时的桩桩件件都能要了她的性命。”

    眉庄呜咽了几声,心里到底痛快了些。

    刚从眉庄处出来不久,甄嬛从后面追了过来。

    甄嬛问起陵容最近忙着什么,因她时时侍奉圣驾,少了与陵容、眉庄的往来。

    陵容说了她跟眉姐姐学念书的事。

    陵容主动提起,“莞姐姐不用心里不安。

    咱们久居闺阁,即便有姐妹们不和,也就拌几句嘴。

    才进宫里,华妃跋扈,杖责夏氏、打杀宫女,到底都是与我们不太相干的人。

    眉姐姐不同,她与莞姐姐是自幼的情谊。她受到伤害,于姐姐是切肤之痛。莞姐姐紧张小心,乃情理之中。

    况且,眉姐姐和采月没见到推人的是谁。这件事可以是华妃做的,也可以是某人浑水摸鱼。”

    甄嬛眉目舒展,“能与陵容妹妹相交,甄嬛之幸也。”

    “妹妹所说,就是我所想。可到底因我的风声鹤唳,伤了妹妹的心,该赔个不是。”

    甄嬛俯身行礼,陵容止住了她。

    甄嬛顿了顿,“那日华妃提起管夫人和赵子儿,我实在羞愧难安。如今,眉姐姐又因我遭祸……

    从前我在病中,眉姐姐提起她与你相互扶持的事,我也是欣慰的。”

    甄嬛思量又斟酌,她想说她和皇上恩爱,不同与其他妃嫔,听着太像炫耀,所以道,“我承宠晚,无宠时受了不少奴才们的白眼,好不容易得了圣恩眷顾,不由得小气,还请妹妹原谅。”

    陵容轻快地笑了,甄嬛还没反应过来那笑是不是讽刺,陵容说,“姐姐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告诉陵容。

    如果莞姐姐怕和眉姐姐离心,陵容也可以从中说和。不过,旁的就别对妹妹说了,没的太假!”

    被陵容看穿,甄嬛面色一红。

    甄嬛揪着上林苑的花叶,跺了跺脚,“陵容学坏了,还越发精乖。”

    陵容“咯咯”地笑,挽着甄嬛的手臂回宫去了。

    眉庄到底说是自己不小心才掉进千鲤池,皇上果真也没再追究。

    不知甄嬛对皇上说了什么,他开始翻起其他的妃嫔的牌子。不过,最得宠爱的还是甄嬛,华妃退了一射之地与陵容的宠爱不相上下,最后是眉庄。

    皇上的精力有限,除了皇后还有初一十五点卯的体面,别人一月之内,能让皇上想起去坐坐,已不算无宠。

    四月十八,甄嬛由莞嫔晋为从四品莞芳仪。自从甄嬛晋位,浣碧越发爱来明瑟居。

    有时意味不明的炫耀一番,还格外关注陵容在做什么,陵容从来都当听不懂,也叫宝鹃几个别显出异样。

    一日,浣碧替甄嬛送来两盘子枣泥山药糕来,就见内务府抬上来四个双人抬的香樟木新箱子,上面雕刻花好月圆红双喜的样式。

    她没进内室,先问了宝鹊,宝鹊告诉浣碧,她们小主给她和宝鹃的。

    这次浣碧客气,见了陵容先请安,往常都叫她仗着甄嬛和陵容关系亲密混了过去。

    陵容问,“姐姐叫你来何事?”

    “棠梨宫的小厨房做了枣泥山药糕,我们小主让我给温小主送些来。”

    小厨房是一宫主位的待遇,但甄嬛是宠妃,没什么不能破例的,浣碧也是显摆这个。

    陵容笑着谢过,“姐姐最近怎么了?我去了两次,都睡着。春困还没过么?”

    浣碧微抬下巴,“皇上怕我们小主冬日那场病伤了身,特叫太医开了养身滋补的汤药喝着呢。”

    陵容“哦”了一声,继续修剪一束栀子花插瓶。

    陵容不问,浣碧也站着不动,但到底忍不住。

    “奴婢看见小主这送来的四个木箱子,上面的图样好像不大合规矩。”

    陵容手上的活计没停,“如果是我用,确实不合规矩。不过给宝鹃、宝鹊她们两个也没什么。”

    “奴婢看宝鹃、宝鹊离二十五岁出宫还有几年,这么早就发嫁吗?”浣碧问。

    陵容温和着回她,“女子青春宝贵,我不想蹉跎她们到二十五岁。

    她们也十七八岁了,这一二年我慢慢地给她两个攒些嫁妆,若碰到年纪合适,品貌上佳的秀才武将,赶紧抓住了许嫁,也不枉我们主仆一场。”

    她闲聊一般抱怨,“内务府管的都是阖宫大小主子的事,叫他们给宫女置办嫁妆得等。

    我好歹还有些宠爱,吩咐了两个月下去就打了四个空箱子,也不知道何年何月能置办齐整。唉……”

    陵容回头看她,“若是她们一直留在宫里就省事了,宫里的繁华富贵哪里是宫外能比的。可惜差了样貌。”

    陵容仿佛无意提了一句,“你倒是长得不错!”

    浣碧拘谨地扶了扶鬓边的红花。

    “若是红花配红裙,显得人妩媚娇柔,若是黄花配绿芽裙,也是清新可爱。

    浣碧姑娘红花配绿裙,倒真像一朵花了。”

    浣碧隐约觉得陵容在点她穿的不对,强撑着行礼,“奴婢谢过温小主夸奖。我们小主还有事吩咐,奴婢先告辞了。”

    陵容浅笑着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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