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容气急,“新柳,新柳!去拿镜子来!”

    新柳匆忙紧张地拿过来一面小靶镜。

    陵容夺过细看自己的面容。

    她面上只有一两个痘痂,估摸着再有几日就能脱落。

    等痘痂脱落,这一两处瑕疵想引起人注意都难,更遑论让陵容就此失宠。

    予泓和陵容染上的天花都是卫临减过几遍毒性的,不可能使她毁容。

    陵容当时紧张,倒忘了这事。

    皇后如此说,是看出了陵容的胆小,故意恐吓她罢了。

    “皇上来过吗?”陵容问。

    “来过两次。

    不过娘娘正在出痘,奴婢和宝清、新檀做主没让皇上见您的面。”

    陵容呼出一口气,“做得好。”

    她又问起宫里还发生了什么事。

    新柳道,“三月十五,皇上追封了大皇子为齐悯王。

    齐王的丧事还没办完,胡嫔小主就因为哮喘病发作去世了。

    宫里这半年接连死人,皇上心情很不好,已经找了钦天监查问星象。”

    钦天监?

    陵容忽然想起,钦天监里还有个季惟生。

    “宫外的天花一传十,十传百,已经找不出源头了。

    听厦公公说,皇上原先还怀疑是外族人做的,现下大约还是认为二皇子在宫外染的天花。”

    陵容道了句,“知道了。”

    ……

    太后逝,予漓逝,胡蕴蓉逝。

    虽有陵容时时劝解,宫里的苦闷依然压得皇上透不过气来。

    刚入夏,宫外再无天花病后,阖宫前往太平行宫避暑。

    陵容在修缮一新的羽仙楼里见了裴大姑娘,裴锦茹。

    “这是娘娘要的舒痕胶。

    这是臣妇按着老爷从前的香方配的排毒香丸。

    自然比不得娘娘在宫里用的。娘娘若不弃,可以留着赏人。”

    陵容拈过一枚香丸细嗅,“夫人好天赋,好手艺。”

    裴锦茹谦虚道,“都是老爷的聪慧。”

    陵容放下香丸,“泓儿这次之所以染上天花,原因在于乳母随身的帕子。

    夫人,你说这法子到底是皇后和夫人想到一块儿去了,还是皇后查到了什么蓄意报复呢?”

    裴锦茹笑意收敛。

    陵容还未好全时,予泓就已开始跟着太傅读书。

    等到了太平行宫,也只有晚上才能见到他。

    许是读了书,又病过一场,他开始装作大人模样。

    胧月整天吵着要哥哥,谁知道哥哥见了她,竟然满口之乎者也的让人听不懂。

    陵容最见不得胧月委屈巴巴的模样,点着予泓的头让他好好说话。

    无论对太后、予漓还是胡蕴蓉,陵容的感情都很浅淡,但皇上心伤难愈。

    除了陵容的羽仙楼,皇上常常带人出去散心。

    或去清河王的清凉台,或是……甘露寺。

    冰瓮上的四扇铜叶风轮转动,送来丝丝凉意。

    陵容拆开莫嗔师太递过来的消息,沉吟道,“甄姐姐,该你选了。”

    自予漓走后,皇后太过平静,连在众人面前表现出的哀伤都那么恰到好处。

    虽然大皇子的死跟陵容并没有直接关系,但皇后不会相信陵容没有从中推波助澜。

    毕竟,在皇后的筹谋里,后宫中死于天花的不会只有予泓一人,还有胡蕴蓉和其他被无辜连累的宫妃及侍奉宫人。

    若不是予泓的发病让皇后失去了警惕,胡蕴蓉的那件天花病人穿过的衣裳也送不到予漓身边。

    还有父亲中毒的事,她拿不准皇后知不知道,若是知道,又知道多少。

    陵容跪在地藏王菩萨身下用心念经,以求片刻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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